金氏蛮横凶厉,却得宠至今,本就是叫人没法子的事儿——除却她外,又有哪个妃嫔,敢在皇帝面前哭闹撒泼?那真是嫌用度太丰了!
可上一世,直至孝定皇帝驾崩,金氏都是最得宠的一个。
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子事儿,就将金氏打落尘埃?沈衍可还没断气呢,八郎并不能算闹出了大事!
姬桢都不敢抱有这样狂妄的盼望,杨皇后更是心知肚明。虽然封了照月轩,用过早膳后,却又特意安排人去开了宫门,让里头的人出来洗漱吃喝。
——只是不叫金贤妃出门罢了,不是要将她困死在殿中。否则,杨皇后也是要吃些干戈的。
姬桢看在眼中,心知宫内这一条路,走到这里,便再走不下去了。
要叫金贤妃难受,还得靠朝中诸公发言。而那与她真真无干了,她便是再想煽风点火,也点不到朝堂上去。
她这几日,且在王府中蹲着,谨言慎行便是。
等这阵子风头儿过去,太子阿兄自会遣人来送消息。
只不料,事情的进展如此顺利——皇帝瞧了那种种证物,瞧见那绯袍上果然沾着保养楼梯的桐油,再不能不信兄妹二人的话了。
那自然无法再逼着“出卖过八郎”的陆谦,再去给这凶厉的皇子做伴读。
他便特意召了几位家中有适龄儿郎的重臣,试探他们可愿不愿将儿郎送入东苑,陪八皇子读书。
然而臣僚们纷纷婉拒。
他们家中的子侄们,忽然间不是体臭,便是尿床,或是不学无术,再有的身患异疾,怕给八皇子过了病气。
皇帝如何不知,他们是在推脱。然而话已至此,他难道要派人去臣子们家中,验看人家的儿郎子是否半夜闹将起来要换被褥?
他如此为八郎选伴读,甚至招来些德高望重的老臣犯颜直谏。
天下再无不爱子的父母——可瞧瞧沈家小郎君,再瞧瞧陆家小郎君,一个被扔进冰水里至今仍然重病,一个为救伙伴得罪了八郎,如今连面都不敢露……
前车之鉴在目,还敢送儿郎来的,那是真为了前程不顾骨肉性命呐。
皇帝算是晓得,八郎有多么人嫌狗憎了。
而杨皇后自打知道他还要给姬栌寻伴读,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罚金贤妃禁足一年,又将姬栌挪到百荣堂自己身边养着,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可皇帝若寻她问,要谁去给姬栌做伴读,她便只摇头:“妾只管后宫中的事儿,皇子们读书,妾不好插手,这有违祖制。”
皇帝便只能寻太子商量。
太子宽宏大量,表示不若便让姬栌来东宫读书罢,太子太傅,总能教得起他。
皇帝脸色一变,他怎可答应,让教太子的师傅,教其他儿子?
太子又道:“那不若请金家送一位子侄进来伴读,八郎总不能伤金家的小郎君吧。”
皇帝听着便更恼怒——八郎不敢伤金家小郎君,但敢欺负宋美人给他生的五皇子。
难道母家的表兄弟们,竟比亲兄弟还要贵重?
“金家家风不正,必出不了什么好东西,莫要把朕的八郎带坏了!”
如此这般皆不成,便只好叫八郎,不带伴读,自己去读书。
可八郎深觉连五郎都有伴读,独自己没有,很觉受辱,绝计不肯。
终究是把皇帝给惹急了:“你若不肯,便不去罢。左右你是个皇子,便是大字不识一个,总饿不死你!”
他将陆谦、沈衍两个,都拨给五郎做伴读,还在东苑里头念书。
而八郎,每日里就在百荣堂中闲荡。
太子来怀王府,姬桢缠着他打听了外头的事,不由问:“他可也欺负伯娘身边的宫人吗?”
“他哪有那个胆气。上一回在殿中哭闹骂人,叫阿娘身边的乳母,提起来好生抽了一通竹鞭子。”太子道。
“他定会偷偷记恨的。”
“记恨又能如何?”太子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狠意,“阿爷在一日,阿娘便是一日的皇后,他翻不过天去。阿爷若……”
他没再说下去,姬桢也跳过了那个“若”,只问:“那彼时,阿兄要封他去哪里做王?”
“……皇陵罢。”
太子说罢这三字,见姬桢一脸惊愕,哈哈大笑起来,他拍拍妹妹的脑袋,惹她埋怨:“再拍打,真个打傻了!”
“如今也不甚聪明,孤说笑的,你可还当真了?”
她拍拍胸口:“当真了!阿兄是要吓死我!”
“孤岂是那般荼毒兄弟的人呢。”太子笑道,“你且瞧瞧,孤待五郎,亲善得很。孤是个好人呐。”
“五阿兄也是个老实人啊,谁会待他不好,不怕良心不安么?”姬桢道,“对了,那两个跟他一道,可还处得来?”
“处得来,你五阿兄与他们两人一并读书,被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