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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屑(1 / 2)

乐伎们都是娇养着的,除了奏乐跳舞,郎君留下住宿的客人们,也要她们侍奉枕席,一身皮子,雪嫩香腻,哪里吃得住寒风里热辣辣抽来的皮鞭呢——安娘子又是个胡女,鞭子使得极好,抡起来那破风之声都够吓人的。

“你们倒都是讲情谊的好姊妹,倒叫我成了个恶人了,”她道,“我且与你们四个,一盏茶时分,你们自己商量,是说,还是不说。若不说,这鞭子,就要往你们小脸蛋儿上招呼了。毁了脸,便是嗓子再亮,身姿再娇,也只好去灶下烧柴,马房拌豆——自己掂量着罢!”

说着便要转身,听得后头东星唤一声“安娘子”,再转过脸时,那深凹的湛蓝眼眸中便全是歉然的笑意了:“东星小阿姊……啊,小娘子!”

“安娘子敢是在审她们几个?”姬桢绕过来,眼眸往四个女伎脸上扫过一圈,“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嘴严得很呐,瞧瞧这手臂,都打成这样儿了,也不肯吐露一个字!”安娘子恨恨道,“辜负了郎君与娘子的恩德,真是些下贱骨头、浆糊脑袋!崔六那小荡|妇,也不知是跟谁家的浮浪子跑掉了,大年节的,添下这许多麻烦!”

——四个女伎脸上的涕泪都要结冰了,一个圆满脸盘儿的哭着道:“小娘子,非是奴们不肯说,奴们实是不知道哇。若是别人逃了,许是外头有男子接应,可崔六那贱骨头,连郎君延请的客人都不曾侍奉过,她能跟谁跑了呢?”

眼泪往下一冲,倒是抖得更厉害些。

姬桢皱皱眉:“安娘子,把她们仨先关到柴房里去罢——咱们先去瞧瞧,崔六屋中,可还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她也不信崔六是跟男子私奔的。

崔六娘不像是那样的人,姬桢活了两辈子,自忖别的瞧不出,一个女子腹中有没有花花肠子,总不能看错了。

安娘子怎会不遵她命,叫了几个壮实奴子来,将四个乐伎拖入柴房锁起来。这一回,四个女孩儿倒是不哭叫了——柴房便是再阴冷,头顶上有片瓦,总胜过在寒风中挨打。

舞姬们被拖下去,还满口叫着谢小娘子恩典。

姬桢原不在意她们谢不谢,跟安娘子往崔六娘房中走去,倒是也问了几句崔六娘的生平。

先前不曾问过的,如今才晓得,崔六娘是函林侯崔寔的家伎,是因有一手好剑舞,两年前,由怀王用两个琵琶伎换来的。

“所以她也绝不可能是回母家去了……”

“那自然是不会的,函林侯府今儿应付正经归宁的小娘子尚忙不过来,便真有她的教师同门在那边,今日去拜会,也无人能有空搭理她。”安娘子说着,便到了崔六娘房间外,伸手推了房门,“这里头简陋,委屈小娘子踏这乌糟地方了。”

姬桢入门去便四处打量——果然并不算是精心陈设的屋子,瓷梅瓶里的梅花早就干透了,妆台半开着,胭脂水粉顺手丢在方便的地方,不曾收拢进去,床幔子垂着,里头隐约显出被子鼓起来一块儿,正是那只草卷。

“昨儿个可有人见过她?”她问。

“昨儿个还在呐,晚上还和姊妹们一道吃汤饼呐!”安娘子道。

“也就是说,要么是昨夜,要么是今早——若是今早才走,不必放这草卷了。”姬桢凝着眉,“是绘了妆才出去的?瞧着倒还真像是去见情郎……安娘子,借两个人,翻翻这房中,还有些什么。”

“是了!”安娘子大声招呼了几个女孩儿入门来,这都是和崔六娘不很亲密的,翻起她东西来,都不至于手下藏私。

“金镯子还在!”

“先时她不是有个玉约指?带红沁的,是带走了么?”

“两盒没用过的口脂……”

“这盒子花钿……好香啊!”

随着“好香啊”的一声赞叹,东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虽然不曾动手翻过什么,可闻到这气味儿,也被呛到了。

之后皱着眉头,抽抽鼻子:“木骨香?”

姬桢原在四处观察,闻言身形一僵:“东星?你……你……”

东星从那小女伎手中拿过这花钿盒子,轻轻嗅闻:“是木骨香,小娘子,再不能错。您瞧啊,这鱼鳞花钿上,还沾着些檀色的细粉呐!”

姬桢脸上变色,她突然有了个,很不吉利的预测。

拿出一片花钿,她对着屋中重新点起的烛光观察——果然,被染成红色的鱼鳞边沿,真沾着些细粉,用手指抹了,再一嗅,她也笃定那就是木骨香。

这阵子,这味道她也闻惯了。

可崔六哪里来的木骨香!怀王府自己得的赏,是不会流落到她手中的,而这檀色的细粉,显然也不是自风流的郎君们会拿来送卿卿的香丸上刮下来的。

这是原香上刮擦下的细粉!

“找找看,她房中,有木骨香原香没有。”姬桢道。

女孩儿们立刻加大了搜寻的响动,一口衣箱被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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