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泉城。 夏日午后的热浪一阵阵袭来,带着点潮湿黏腻。 “阿娘,好热呀,加点儿冰吧。”软乎乎的小女娃靠在袁芝瑶的身旁,额间有些汗珠。她的碎发混着汗渍黏在额头,小脸红扑扑的。 袁芝瑶打了个喷嚏,无奈地叹了口气,“潇潇啊,这还不够凉快吗?阿娘都觉得有些冷了。你要是热,就安静一会儿,别蹦来蹦去的。你看这一头的汗,还非得挨着我,再加冰该生病的。” 小女娃噘着嘴,假装生气皱起眉头,“潇潇没有冰用了,阿娘不让。” 她的神情憨态可掬,眉心拧起但眼神却带着丝笑意,两只藕节般肉乎乎的手臂环在袁芝瑶的腰上,挠痒似地胡乱摸着。 小娃娃身上带着的自然香甜气息随着热气蒸腾上来,袁芝瑶将她抱紧揉进怀里,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 “真是拿你没办法,但冰是加不得的,阿娘给你用凉水擦一擦。” 袁芝瑶将怀里的小娃娃稍稍带离,起身拿了块小帕子,在凉水中打湿。冰冰的巾帕在饱满又光滑的小脸上擦拭着,袁芝瑶端详着女儿这张越发长开了的脸,心中有一丝不安划过。 三年前,自己只身一人来到泉城,命运便是这般捉弄人,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水乳交融,便种下了种子。 袁芝瑶曾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却又有些犹豫,于是就这么一拖再拖,直到月份大了起来,再也没有郎中敢给她开滑胎药。 她本想在泉城开个算命的铺子,能养活自己就成,可就这么猝不及防有了另外需要保护的人。 袁芝瑶手中有些银子,是当初开命格堂挣下的,泉城物价低,袁芝瑶不费功夫便新开了个铺子,还雇了名忠厚老实的小厮,名叫良云。 她从不以真实面貌露面,出门戴着帷帽,算命时便戴着面具。也改了名字,取名中瑶字偏旁,对外便称自己叫王瑶。 她害怕被凌琛寻到,或是被崔县令和颖儿认出。 平日里,她教良云算命术数,一些简单的命格,便都是由良云来算。 若是真的需要袁芝瑶亲自出马,便由良云接待客人,引荐至铺中的一个小隔间中,袁芝瑶戴着面具,算好了也不说话,而是执笔写下。 可她没想到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种神秘感,加之袁芝瑶算得很准,让泉城的百姓将自己说得神乎其神。 更有甚者,说命理堂的王掌柜其实是个仙子,因爱上凡间男子这才怀上了孩子,孩子抑制了她的灵力让她回不到仙界,才留下来为泉城百姓指明道路。 袁芝瑶从良云口中知晓这个传言时,哭笑不得。不愧是泉城,这里的百姓信命信神仙,甚至有人戏称泉城是诸神在人间的落脚地,半城烟火半城仙。 她以为自己会守着自己的小铺子,等腹中孩子生下来,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平凡地过完一生。 直到她再次见到潘颖。 当潘颖第一次踏进命理堂中时,袁芝瑶彼时已经快生了,尽管良云劝她在家中休息,别再管铺中的事儿了,可袁芝瑶闲不住,还是常常去命理堂中看看。 袁芝瑶放在潘颖手腕上的指尖都在颤抖。她其实很想这些朋友,却又不得不相见不相识。 还是潘颖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王掌柜,您还好吗?” 袁芝瑶鼻尖发酸,她极其轻地“嗯”了一声,便收回手指,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王掌柜,您让我想起曾经的一个挚友。巧的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个瑶字,也会算命,也曾开了家算命的铺子,名字叫命格堂,是不是和命理堂很像?不过,我好几年都没见到她了,后来给她写信,再也没有回应,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应当是幸福的,因为她有很爱她的郎君。”潘颖趁着袁芝瑶书写之际,缓缓道来。 袁芝瑶笔下一顿,浓郁的墨色便在宣纸上画出了一大块暗黑的斑点。 过往的记忆涌来,又夹杂着害怕被认出继而招来凌琛的恐惧,袁芝瑶心脏剧烈跳动,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频繁地踹着自己的肚子。 疼痛的感觉袭来,袁芝瑶丢下笔,双手托住肚子,咬着牙朝潘颖说道:“快请郎中!” 潘颖听到声音,愣住了,但随即慌忙起身,将外间招呼客人的良云喊来交代了一番,这才回里屋,搀扶着袁芝瑶上了一旁的榻。 从口中溢出的□□声越来越大,潘颖有些手足无措,她紧紧握着袁芝瑶的手,盼着郎中能再快一点。 潘颖见袁芝瑶呼吸有些急促,伸出手,“我……可以将你面具摘下吗?” 袁芝瑶疼得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她隐隐约约觉得更多的空气从四面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