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芝瑶慌忙起身说了句“对不起”,却觉得右肩传来丝丝钻心的疼痛,许是刚才那小郎君的手上拿着的工具割伤了自己。袁芝瑶咬着牙不吭声,这与当初被房梁压在地上受的伤相比,着实是不算什么。
而前头,小郎君已经被人拦下。油腻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上前就是一脚,紧接着将掉在地上的半只鸡踩上几脚碾碎,“让你偷!”
“我没偷!我明明看着你们准备将这半只鸡倒入泔水桶的。我不过是将你们不要的东西捡来吃。”
“呸!让你来县令家干活给你钱都算是给你脸了,你还肖想着能吃县令家的东西?买不起就别想着吃啊!这鸡就是丢了,就是喂狗,都轮不到你!”
袁芝瑶认得那个小郎君,大家都叫他徐二,不是个偷鸡摸狗之人。袁芝瑶上前,俯身拉起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徐二,想要走。
那中年男子还欲阻拦,凌琛一个箭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冷冷地睨了一眼,“刘县令家的是吧?不必阻拦,我们这就去县衙见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中年男子还在原地叫嚣。
刘县令没想到,今日这么快又见着了凌琛。见他身旁跟着袁芝瑶,又搀着个受伤的小郎君,寒暄道:“凌侍郎这是出门体察民情?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安排人啊,何必让袁二娘子费心。”
凌琛也不和他废话,“刘县令,这就是你所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坊和西坊天差地别,你作何解释?这小郎君在你家干活一日三个铜板,一只烤鸡就算是连做一个月都买不来,你作何解释?三年前朝廷拨银建的房子尽数倒塌,又作何解释?”
刘祥大概是早就想好了托词,他“哎哟”了一声,回道:“凌侍郎,你不在地方做官你不懂我的难处。这天灾发生了,食物稀缺,价格嘛自然是会水涨船高的,小商贩也要活命啊,我怎么干涉?至于干活的百姓,偷工减料,处处躲懒,一天给三个铜板都算是高的了。当年大兴土木,就是这些刁民偷工减料,这才导致那些房屋……唉!我也是如今才知道。我被他们蒙蔽了双眼,没有护好全城百姓,我有罪!”
官场老油条,不拿到他的铁证都是不会承认的。凌琛冷笑一声,咬着牙说道:“既然觉得自己有罪,那这一次,刘县令可得好好地将功赎罪,否则凌某不介意在圣上面前参上一本。”
“那是自然。刘某还有要事在身,不送。”刘祥下了逐客令,见凌琛走远了,脚步一抬,往西坊一个偏僻的巷子赶去。
*
因为袁芝瑶和凌琛帮了自己,又听说袁府别院需要修缮房屋,徐二想也没想便召集了一帮子人来帮忙。
别院的修缮不算太难,加上人多势众,半天的功夫便结束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伙儿都已经进了各自的屋内休息,别院中一片寂静。
袁芝瑶洗去一整天的疲惫,带着氤氲的水汽坐在了妆奁前。她身着月白的中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
刚才还未察觉,许是沾了水,右肩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袁芝瑶褪去右肩的衣物,在镜中看到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袁娘子?”门外传来敲门声。
袁芝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别院中可不止她一个人了。她低呼了一声,慌忙穿起中衣,又快步朝榻上走去,捞起胡乱堆放着的外衫。因为太过紧张,右肩的伤越发疼地厉害,让袁芝瑶仍不住“哎哟”了一声。
凌琛明明听见屋内有动静,但半天也不见袁芝瑶回话,还听见她不断的痛呼声。想到白天时那疯疯癫癫的阿婆的话语,凌琛心中一紧,他顾不得许多,抬脚将门踹开,便看到袁芝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脸的湿润与潮红,樱桃小嘴微张,双目呆滞地看着自己。
凌琛并非没见过袁芝瑶衣衫不整的模样,可那晚的她狼狈不堪,脸上只有求一死的决绝。而今日的袁芝瑶却很不同,她的面容灵秀,眉如弯月,双瞳剪水,在黑夜中犹如倒影着弯月的一汪清泉。
许是刚沐浴过,她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粉红,朱唇带着些许湿润。微张的嘴中几颗皓齿如珍珠般若隐若现,过了一会儿又紧张地抿了抿嘴,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凌琛半饷后低咳了一声,说道:“成何体统。”
其他人想是听到了踹门的动静,都纷纷从屋中出来。
“发生了何事?”余平湘率先冲到袁芝瑶的卧房门前。
凌琛瞄了眼还未穿戴齐整的袁芝瑶,眼疾手快退出卧房,关上了门,让余平湘吃了个闭门羹。
“无事。方才以为有贼人,是个误会。”凌琛低垂着头,匆匆走开。
“阿琛,你去哪?”余平湘看着凌琛往袁府门外走去,忙问道。
“回屋休息。”
“……你走错方向了。”
凌琛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快到连廊了,“睡不着,走走。”
“那我陪你吧。”余平湘快步跟上,惹得凌琛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