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分钟里,不知道是在哪一刻,陆长闻和尤犹的位置调换了,从陆长闻拎着斧头头也不回地领路在前,变成尤犹深一脚浅一脚地闷头冲在前面。
好像已经成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恶习。
陆长闻冷冷地心想。
不管是习惯性地站在她身后沉默地注视她,还是下意识地像狗一样卑微地照顾她——
都让陆长闻心里充满了难以言明的焦躁与恼怒。
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怀疑自己。
也许是顺序错了,也许是他出现晚了,也许是追溯到他的出生,就注定是无法让尤犹正常爱上他的错误!
陆长闻难以自已地嫉妒着裴矜。
嫉妒他与尤犹美好的初相识,嫉妒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展露爱意,嫉妒他……不必使用肮脏的手段,也能让尤犹停留在他身边。
朋友?
朋友。
朋友!
假如他能得到一个朋友的身份,又何必费尽心思给尤里下套好让她能嫁给他。
他和他心爱的女孩,仅仅是充满利益交换与勾心斗角的商业联姻,为了确保陆氏和尤家顺利合作的保险杠。
多可笑,正巧是尤犹最厌恶的那一种婚姻关系。
尤犹自觉已经走得够远,不会像白天那样被人无意撞破,她站在树下,扭头等陆长闻跟上来。
陆长闻却没有走向她,他挥起斧头,竟然当真开始砍柴了。
尤犹一急,喊道:“陆长闻!”
“……”
陆长闻背对她,依然不说话。衬衫下肌肉绷紧贲张,斧头沉沉卡进树枝,出人意料的没有像尤犹想象中那样发出吓人的巨响。
“陆长闻。”尤犹又叫了他一声,尾音的语调渐落渐低。
陆长闻闭上眼,他想用很多理由说服自己不去转身听她的话,但尤犹只用一个“陆长闻”就击垮他竭力抵抗的坚持。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哑。
尤犹没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气,她皱着眉,正努力思索要如何跟陆长闻道歉。
陆长闻给她留足了体面,什么情人、小姓都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而裴矜——她打破了这种他们之间本该心照不宣的公平。
“对不起,我跟裴矜只是朋友。”
“朋友?”陆长闻遽然转身,他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尤犹觉得有些可怕。
“……朋友。”
“如果是朋友,你就不会特意来跟我解释。”
尤犹隐约觉得不太高兴,以她的行事习惯,本来也不会跟陆长闻解释。
朋友又如何,情人又怎么样?
他们之间,理应是互不干扰的模范夫妻关系。
她特意来找向陆长闻解释,强调裴矜压根不足以成为他们婚姻关系的破坏者,陆长闻该宽容而慷慨地表示这件事就此揭过才对。
为什么他反而会对她发怒?
“我并不是在向你辩解裴矜的身份。”尤犹抬起眼帘,陆长闻太高了,她想在这个距离直视他,只能像小孩子一样昂起头。
这让尤犹又开始生气,为什么陆长闻站着坐着都是压迫别人的姿态——不,这个时候她反倒希望陆长闻是坐着的,这样她就能气势汹汹地站他面前拍他的桌子!
“我解释只是希望你别生气。”
陆长闻的神情忽然凝滞了,他浑身那种积郁待发的怒意像融冰一样地消失,他低头与尤犹四目相对,目光紧紧地攫住她,不容她闪躲。
“你不是以为我误会?而是不想我生气?”
这话从陆长闻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奇怪的意味,足以让尤犹浑身刺痒拒不承认。
“两个意思也差不多吧?你稍微正常一点!你爸爸对你的标准难道就这么低吗?喜怒无常的,怎么当上的总裁?”
陆长闻却对他如何当上总裁的话题提不起丝毫的兴趣,他坚持不懈地问:“你发现了我在生气?”
尤犹立刻从他的问法中察觉他知道她的天才病。
也许是对尤里的迁怒,也许是不愿让陆长闻知道她的缺陷,她炸起毛,怒冲冲地瞪向他:“我又不是蠢货,当然能看出你在生气。”
陆长闻的目光却深得像一面潭,他望着她,宁静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尤犹的愤怒立刻熄了火,她躲闪着陆长闻的视线,想向后退,可陆长闻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抵上树。
“你不要再往前了!”尤犹用力撑住他胸膛往外推,无措地闭上眼决定胡说八道:“可能是因为你觉得不公平!没人喜欢你,却有人喜欢我!”
陆长闻撑住树干,伏在小臂上笑出声。
此刻,尤犹抵抗不了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暴露在她面前的陌生笑意,狡猾而深算,用陷阱和阴谋,一步步诱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