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听说你这丫头把奶娘都杀了。她可是喂养你,抚养你的奶娘,你都下得去手。”
苍婧嘴角划过一个苦笑,狠狠道,“她该死。”
李温微微抬头,侧眼一撇,苍婧低眉躲闪,难得露出几分软弱。
“她服侍哀家多年,从未有过闪失,你杀她是不满哀家。看你这诚惶诚恐,想必她死前颇为怨恨,对你说了什么吧。”
苍婧冷漠道, “为何母后觉得她会对我说什么?”
李温顿了半饷,空笑而过, “好在是哀家的人,你杀了也就罢了。不过萧如丝这丫头是你的人,如今犯了罪,殃及池鱼,你好自为之。”
素色曲衣缓缓踏出,红木流转鲜活,李温转身离去,身后也早是不屑,唯有痛辣还存在苍婧的脸颊。好自为之,好自为之……李温总告诫她,要好自为之。她出嫁的时候,她妹妹出嫁的时候,她都是这般叮嘱。似乎她们只是为了这样忍着,候着。结果呢,三人终是不幸。
苍婧也已看透,这丰月宫里住的不是她的母后,只是太后罢了。这宫中的女人,多半是为了家族而活,苍婧的皇祖母是,苍婧的母亲更是。一个为了兴复家族辉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安于清闲。她为了让李家有永远不败的威严,在夺嫡的腥风血雨中获得胜利。她的女儿是她谋划的棋子,就连她的儿子,大平的帝王,都是棋子。
夜,死寂而幽冷,这座皇城因为一个杂役而失了声音,孙伟一案,呈望侯一案,萧如丝一案,水愈发混浊而交织,却都指向了一人——冯千娇。
赵瑜的怨气叫她致死都不肯放过冯千娇,也给了萧如丝一搏的机会。苍婧晃着银簪,这根银簪玲珑夺目,在灯火通明的凤栖宫自然会叫人发直了眼,记起前尘往事。
都说他不记得她了,都说那晚在府里喊的是千娇。可他为何将进恭给冯千娇的簪子送给了她?为何他会在她的生辰,踏向冷宫?如今一个罪孽未清的杂役,竟又住进了往日的宫殿,受侍医照料。
他在骗世人,还是在骗自己呢?
看这圣泉宫灯火通明,苍祝定是无眠了。
这座宫里有万千女子,有人从这里飞上枝头,有人在这里独守一生。墙上点点华石铺成的色彩是女子最好的梦,她们生在这里,也败在这里。
萧如丝被推入深宫最为冰冷的监狱中,她僵了的手好像依然残存着赵瑜临死前的怒吼。一道发紫的印子横在萧如丝的掌心,那是蜡烛的烫印。在苍祝为她心软之后,这道印子成了她无辜的证明。
萧如丝告诉苍祝,这是赵瑜给她烫伤的,赵瑜发了疯一般,说皇后给她灌下毒后,还要她来杀她。
那一瞬,苍祝听到皇后的尊称,目中仿佛再无她。
这是萧如丝对他说的第一个谎言,赵瑜是萧如丝杀的,是她杀的第一个人。萧如丝用红绸勒死了她,赵瑜死得痛苦极了。萧如丝眼中唯一的波澜,是诧异赵瑜竟早早服了毒。
火顺着满地的白绫和残酒雄雄燃起,一路蔓延开来,在寒到彻骨的冷宫里,萧如丝觉得这火光比旬安城上的烟花还美。她在自己的掌心烫下了印记,自此开始了她的反击。
静谧抵不过夜色浓烈,繁星照在眼中,如死在宫中枯井里的人命一样多。萧如丝平静如死潭,永巷也平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萧如丝为这样的平静感到震惊。她还不明白,对于赵瑜的死,并没有人关心。这是宫中常态。
圣泉宫里好像没了喘息,苍婧随召踏入殿内,见一身龙袍迁长曳地,万人之上的国主直身跪在列祖列宗的画像前,竟是萧冷。
他常对她说他们仍在世间看着,圣泉宫的天上有眼睛,他感觉被盯着。无时无刻不是胆战心惊,似乎在警示他大平的来日。
他太过看重先帝临终前的交付,太过对虎符耿耿于怀,太过渴望权位与江山。
“今日是父皇冥诞,他生平最爱安静闲悠,儿女伴膝,可每年也只剩你我。”苍婧哀叹而跪,掩着袖故作拭泪。
“这宫中有多少人记得今日是父皇冥诞,是朕登基之日!”
眸中水润未退,她悄视一眼,他满脸涨红,忍着极大的怒火。
“人走茶凉,不必缅怀,母后亲自教诲,你我终究无法领受。”
“母后做到了,皇祖母做到了,朕又何尝做不到,”英冷的面庞撞入她的眸中,威严压迫而下,“皇姐又何尝做不到?”
她转着双目逃开那犀冷的目光,“陛下有所伤怀。”
“伤怀谈不及,只是想起来许多事。父皇生平最爱安静闲悠,儿女伴膝,今日理应给父皇请个安。”
她愣了半响,敛了敛衣,“是啊,今天去不了皇陵,也只能在圣泉宫对着父皇的画像请安了,”她举手加额,俯身而跪,“愿父皇泉下有知,见你一心为大平,能助你夺回该有的一切。”
“父皇会听到皇姐的祈愿。”
他二人面上挂着和睦的笑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