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黑衣人从衣襟内摸出一个瓷瓶,悠悠走到池梧前面:“我同你这么说吧,李柄无论怎样,最终都会死,只是临死前这场大火捅到了圣上那里……死的就更有价值了些,主上要做大事,你和李柄都是破绽,留不得。”
“此毒饮下,无痛三秒,即可暴毙,池梧,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好兄弟了。”
黑衣人说着,上手要去掰池梧的口,却不料遭到后者激烈的反抗。
池梧死死闭着嘴,怒目圆睁。
牢狱内响起一阵激烈的铁索锒铛,两人缠斗着,地上草屑溅起。
而隔房的狱卒们,似没有听到响动般,依旧喧闹围桌打着叶子牌。
“既然阁下不配合,那就莫怪我心狠!”
黑衣人恶狠狠咬牙,放下瓷瓶,双手钳住男人的脖子,不断使力收紧。
手下男子翻腾更加强烈,壮硕身躯逐渐紧绷。
慢慢的,池梧开始两眼翻白,口吐白沫,长期的窒息令他眼前漆黑一片,脑海晕沉混沌。
黑衣人手上的力更加使劲。
绷紧的弦愈变愈紧,愈变愈紧,就在泠弦临将断裂的那一刻,牢狱漆黑的甬道忽然传来哔哩啪啦的火把声,脚步声。
“公主……没有陛下指令,您不能进去……”狱卒想要阻拦。
“滚一边去!”
公主一脚将人踹飞。
脚步声越来越近。
察觉动静,黑衣人气急败坏松了手,扭身至旮旯角落密道里,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衣袂翩跹,萧锁月蓦地将门打开。
混乱草堆木桩上,池梧痛苦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脖颈处暗红色勒痕触目惊心,因为窒息而流出的排泄物与血迹混杂,散发出隐隐恶臭。
萧锁月挥挥手,命人将池梧清理干净。
狱卒领命,麻利地端水拭帕,进进出出。
她长舒一口气。
还好。
若晚来一步,池梧就要被人灭口了。
熏染宫闱多年,她的嗅觉一向敏锐,极少出现错误的判断,又怎会看不出来,李柄与池梧背后的玄机?只是这个人做的事,既然对她有利,那她便专心扮演好自己看客的角色。
萧锁月踱步向前,草料中一个小白瓷瓶引起她的注意,她捡起瓷瓶,凑到鼻尖闻了闻,忽然就笑了。
断肠水。
这不是当年,毒死赵贵妃的毒药?
她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
只是,这人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用来查案的地方,他的人,竟然能在此处来去自如,太过嚣张,简直不把天家放在眼里。
宝萍声音响起:“公主,此事要不要告诉陛下?”
萧锁月抬手制止,且将瓷瓶扔给宝萍:“不,不能告诉皇兄,你将这个瓷瓶秘密送到徐府门口,再帮本宫带句话给庆国公。”
言罢,她压声侧头说了几句,宝萍点点头,转身离开。
经过几个狱卒的努力,地上的池梧神智终于转向清明,他定了定身,望着眼前的女人,皱眉,气若游丝:“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
女人笑着,屏退四周的人。
池梧痛苦咽下一口唾液,复了,无谓摇头冷笑。
是啊,他管她是谁。
反正京城里头的这些人,个个都杀伐狠绝,没有一个是善茬,留着救他,肯定是他还有用。
“说吧,你救我,为了什么?”池梧道。
“本宫要你说出,有关五年前,锦阳的一切。”
池梧眼里内容尽数褪去,他目光开始飘渺悠远起来,带着一丝痛苦,一丝古怪。
“锦阳?”
“原来……原来都已经过去五年了……”
汉子低声喃喃。
*
池梧是土生土长的锦阳人。
他没娘没爹,生下来,就是资善堂里的一个孤儿,吃得多,长得壮,还顽皮,于是在十岁那年,看他愈来愈不爽的嬷嬷一个扫帚将他撵出了堂里。
被赶出来的池梧并不感觉难过,他就在街头四处游荡,当起了一个流氓混混。
因为长得人高马大,又为人仗义,池梧很快便收获了许多慕名追随他的兄弟,像模像样地建立起一个帮派,每日就专门堵在街口,收过路人的保护费。
池梧呢……说好听些,是个帮主,难听些,不过就是带着一群人四处乞讨,欺软怕硬的野孩子王,恶霸。
街口有一座破庙,四处漏风,池梧见过很满意,从此便占据破庙为老巢,就这么安定下来。
他像一棵浮萍,随风飘落起伏,舔着脸向强者乞讨,一转身,便有去欺那些比他更孱弱的小乞丐。
他不觉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