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很快制作完成,并上传至网络。
同一天她得知林煦阳竟曾当过情诗博主,第一首便是英文版的《故乡是个美人》。
“他们看得懂吗?”听闻他在外国网站写这样的诗,夏衣有点匪夷所思。
“懂,诗歌无国界嘛。”
夏衣将他上下打量:“用露脸吗?”
“当然,”林煦阳用手摸着自己的下颌骨,像照镜子般对着夏衣把左右侧脸轮番晃了晃,末了才说,“——不用。”
又逗她。
夏衣作不理他状。
林煦阳舔着脸问:“你不觉得我的声音比脸更富魅力吗?”
“是外国友人给你的误导吗?”
“所以你觉得我脸比声音更有吸引力?”
“对,声音、脸、手……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手?”他灵敏地揪出了这个字。
“加个例子而已。”
他低头凝视张开的手指,用略带惋惜的语调叹道:“哦,我还以为你最喜欢我的手。”话音落地,不忘对着夏衣勾唇卖笑。
这人……完全恢复了少年野性,没法好好地聊了。
夏衣指指他电脑,“诗,现在不写了?”
“不写了,人都回来了。”
“?”
“思是诗的灵魂。”
拗口得不行,指不定是江郎才尽了。
她不揭穿,只是好奇:“那账号呢?弃掉会不会可惜?你的声音迷恋者跑光了怎么办?”
林煦阳两手一摊:“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不来。”
“我以为你指着它挣钱。”
“哈哈,夏衣,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错觉。”
“哦?”
夏衣不和他掰扯:“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店里了。”
“诶,等等,”林煦阳长手一伸拉住了她,椅子随着他重心的移动同步滑了过去,快撞上人时,一双脚轻蹬止住了它。与此同时,他松开了两人短暂交握的手,“下午陪我去机场接个人吧?”
“你侄女?”夏衣把手不自然地缩到外套兜里,若无其事地问。
“是,11月份幼儿园有个大长假,她便吵闹着来找我。”
“一个人来的?”听他的意思是。
“没办法,我弟不管送,她又坚持来,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她一个人飞,别看她年纪小,胆子大得很。一会接到人就知道了,伶牙俐齿,上蹦下跳,皮得很。”
林煦阳一嘴嫌弃地说着,脸上却笑意渐显。
“几点的航班?”
“下午飞,晚上到,我们接了俊朗一起去,来得及。”他说得顺快,显然在此之前已经考虑了诸多因素。
夏衣轻轻点头:“好。”
话落,转身,和匆忙闯入的人撞了个满怀。
“夏衣,原来你在这里。我一直找你呢。”是之前说要追林煦阳的“水果妹妹”。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来有,现在解决了。这个就是你的同学吧?”妹妹笑意盈盈地转向林煦阳。
“哦,是。我刚有事找他帮忙。”
“林医生,你好,我是你对面那家水果店的女儿,从你开店初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奈何学校工作太忙抽不出身。实在抱歉呀。”边说边朝店里的人走近。
夏衣明了,抬脚悄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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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永远灯火通明。
越靠近它,越想远离。终于在车子停下时,她谎称肚子有点痛留在车上等,林煦阳欲问病况,夏衣只得胡乱往“每月那几天”上引。
略带歉意地目送他们离开,夏衣独自呆在密闭空间里。
几个月前,在这儿——同一个机场曾聚集上百号人,他们彻夜未眠,拖家带口,只为等待一个结果。那日的天来横祸无情摧毁了许多人的幸福生活,把本该朝前走的人被迫退回地狱。
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家破人亡不过一夕之间。
事故一个月后,航空公司公布了事故调查初步报告,陈述了当天的飞行经过、机组人员等事实信息,对于事故的原因和结果只说还在深入调查,这个过程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十年,甚至遥遥无期。
等待埋葬了希望,也逼迫人们接受了结局。
作为家属,唯一能做的便是缄口不语,将悲伤默默藏在心里。
夏衣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个机场,可还是来了,接的还是同样从新加坡来的班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将那个不是太遥远的国家和她牵引在一起。
停车场没什么人声,车子进进出出,发出刺眼的光亮,又很快驶离。她就这样干巴巴地等着,偶尔有念想,偶尔在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