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下来一位贵妇。
谢真石。
青翠衣裳以花鸟纹饰,端得春日悠长的闲适,夫人发髻更是从未见过的金簪彩云,华贵非凡。
眼睫微动之间,将刘府布置尽收眼底,远不及谢府园林气派,但胜在干净,处处以书画盆景点缀,倒显示出宅主的淡泊清高。
“姝娘。”谢真石笑着唤她。
“阿姊。”刘姝温柔应着。
修禊邀约在次日,谢安堂姐特意到此,能有什么事情?
刘姝微微笑着,看一眼文茵,后者便将门口处,罪人归家所需礼节的物什遮了起来。匆匆处理完,又一辆马车停在其后,两位穿着端庄的婆婆下了车,一位拿着针线筐,另一位端着梳妆盒。二人齐齐向二位女郎一礼,便候在一旁,低头敛目,像在等候侍奉。
看到刘姝眼里的困惑,谢真石将她手握住,先是叹了气。
刘姝笑容温和,语气柔软备至:“阿姊骤访,对妾身犹如喜事临门,却不知阿姊何故叹息?”
“怪阿姊。”谢真石摇着头,明显装出来的怯,却叫人无法不怜爱,“昨日姝娘答应,陪我这个没女儿陪同的老人家修禊。今日才想起来,却连建康城修禊的礼仪,都忘记告诉姝娘。这才带点薄礼上门赔罪,还望姝娘原谅阿姊吧。”
话说到这里,便指着二位婆婆道:“这是我家的衣匠。家中尚有为女儿筹备的衣饰,放着也是放着,还望姝娘给它们一些机会,到人前展示一番才好。”
刘姝目光掠去,那衣匠手中绸缎露出的绣工一角,与谢真石身上的不遑多让,是市面绝不会有机会流通的珍品,更是她从未奢想过的行头。
寻常女子大约只能看出这贵,却不知贵在何处。但她掌家多年,家族经营,一是田亩畜牧,二是织锦绣工。想要绣工如此,需得顶尖绣娘两个月;花色更是大胆,非名门不敢穿在身上的显眼出挑。
穿在谢真石身上,叫相得益彰,穿在她身上……只消想想,都觉得不像话。
奢靡过甚,德才难当。
刘姝婉言要谢绝,朱唇刚启,话头却被谢真石抢了去:“姝娘可千万要答应阿姊。其实,这衣服,还有别的意义在:女子爱美,本是天性,市面款式太过雷同,阿姊便好琢磨花样。我那女儿蒜子,是不喜这般高调的。但一堆衣服囤在家中,没人穿着,未免太过可惜。姝娘千万要帮阿姊这个忙啊。”
毕竟是谢安堂姐,人也时时照顾于她,有这由头在,刘姝便不好推脱。
是以二位衣匠入府登堂量身,又教会文茵新的发饰,扔下一句晚上送到,就告辞改衣服去了。
全都忙完,她那哥哥竟然还未回家。
刘姝将一早购置茶叶亲手泡好,文茵端来茶点,谢真石捻起一块竹雕的端详,送入口中,笑起来。
见到这笑,刘姝问:“茶点可是哪里有恙?”
“我昨日在家中见过一模一样的,味道却不及姝娘半分。食谱虽相同,输的地方,大约是心思罢。”
“哪里有心思可言,只是听闻时下流行之中,大部分需得日积月累才能入流,唯独这个能很快赶上,便取了巧。阿姊不弃,妾身已然感激不尽。”
望着浅笑坦诚的刘姝,谢真石将温热茶水吞下,指尖在桌上轻轻摩挲,客套笑容便止住,生出些许了然。
不知谢真石还有什么打算未说出口,刘姝安静回视,却看着这位妇人,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
帕子摊开,却是包着两枚发簪,一个樱粉花瓣被金丝修饰,如同她头上那般显眼华贵,另一个白玉祥云卷起波涛,日光下栩栩,好似要回到天上人间。
不待刘姝发问,谢真石款款道:“衣服是赔礼,这是礼物。”
“无功不受禄,这哪里能收……”
“姝娘,你在此处,便是功。”
望着刘姝的不明所以,谢真石也不打算解释,又掏出一封信道:“这便是明日流程。并不是节日庆典,只是建康一些富贵人家,相约携家带口,结伴出游。你既是我的客人,便无需任何准备,随我方便吧。”
刘姝将信收下,视线落在发簪,又望向谢真石的眼睛,诚实道出心中感想:“世族家传代代,果然不容小觑。”
谢真石也笑,无奈并信服,神采便百味杂陈:“是啊。有时身处其中,礼仪冗余也教人烦闷。但考虑利益,提防口实,总是少不得的。礼仪便是这种东西,束缚众人,也保护彼此的面子罢了。”
茶过三旬,谢真石便要告辞。刘姝本想将食盒亲自送上门,也不知哥哥走到了哪里,就无法动作。还是谢真石将食盒直接拿着,又讨了一份做谢礼,才上了马车。
临别,谢真石掀开车帘,又是提醒:“明日辰时,车马会在府门等候。”
刘姝点头称是。
却见一抹狡黠染在谢真石唇边:“我很期待,你会佩哪个簪子。”
刘姝莫名:“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