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满脸通红,却愣是一声不吭。若不是伺候的丫鬟细心,怕是凶多吉少。
这件事令崔氏后怕不已。此后,对女儿更是如珠如宝。但凡虞行烟有一点不舒服,便如临大敌。
要是虞行烟知她内心所想,必会苦笑出声。
幼童无知,有什么不舒服的,并不会像成年人一样准确说出来。正因为四岁时的那场高烧,这副身体的芯子才换了人。
虞行烟仍记得,当她第一次醒来,见到崔氏的震撼。
柳叶眉,杏眼微弯,白皙的鹅蛋脸,竟和她前世早逝的母亲分毫不差。就连说话的语气,望着她的眼神,都如记忆中一般温暖。
虞行烟当场落下泪来。
两世为人,她又一次见到了母亲。
时光荏苒,弹指间,她已在这个世界呆了十二个年头。
这十余年,虞行烟的日子过得顺遂不已。
她所在的余姚虞氏是江南一带最为显赫的世家大族。历经几朝,仍实力不减,巍峨如山。老夫人生有三子一女,除女儿虞姮入宫为妃外,其他儿子都在府上居住。
父亲虞伯延,官至礼部尚书,性情温和,和母亲崔氏青梅竹马,二人感情极深。对膝下的两个娇女,颇为疼爱。
二叔虞思谦,五年前被外派到冀州,任当地知府,只留妻子李氏和一双儿女在京。
三叔虞承宣,生来便目不能视,极少出院门。虞行烟从小到大,只在年底的家宴上能远远见他一面,对他知之甚少。
身世高贵,父母疼爱,自己又生得极为貌美,虞行烟很是满足。她唯独在意的,是那困扰了她一月之久的梦。
寻常人做梦,梦境内容往往千奇百怪,没有逻辑可言。可她做的梦,香艳不说,每次的内容都还能连接得上。
夏夜,雨打芭蕉,窗外雨雾濛濛,连带着室内也多了几分水汽。廊下的角灯被风吹得四处摇曳。那人的脸隐在明明暗暗的光线处,面容似是被蒙上一层黑雾,任凭自己百般努力,始终看不清男子面容。
男人声音极为好听,如玉石轻扣:“这回出行,约莫要花上两个月。你安心在此处等我,莫要担心。”
谁要挂念你?我自己一个人过不知多舒坦。虞行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许是梦中自己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男人沉默了会儿,抱着她上了软榻,用行动宣泄自己的不满。
大雪压青松的时候,他回来了。
上好的雪狐皮送到她跟前,无一丝杂色,摸上去,厚实细密。
“天冷,这皮子你先收起来,做几件斗篷。等后山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瞧瞧。”男人的话饱含情意。
虞行烟照旧沉默着,在梦中她口不能言,只能冷眼旁观。
从春到冬,屋外的树叶掉了又长,长了又掉,循环往复。梦境中的时间不停流逝,唯独小院里的人似是被定住了般。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像是被人圈养在庄子上的外室。除了近身伺候的一个瞎眼老婆,一个哑巴婢女外,庄子上平日再也无活人。
男人很忙,来的时间不固定。每当车马“嘶鸣”声响起,她便知,他来了。
之后便是红烛燃香,一室暖意。
幻梦太过真实,她醒后常常怅然若失,有时甚至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她没法把它当作一个简单的梦,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虞行烟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时间却不到一盏茶。
她觉得,她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绿翘,找于妈妈要下库房钥匙,我今儿想穿那件百褶金蝶裙了。”
绿翘舀水的动作一顿,心下有些奇怪:小姐不是之前还嫌弃衣裙太过繁复华丽,怎地突然转性了?不过主子的心思向来多变,她也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出了门去。
……
半个时辰后,安康坊的青石板路上出现了一金粉朱漆装点的马车,得律律的声音在靠近“冰肌坞”后停了下来。
有路人好奇去看,见车身以金线,银线绣成,前头的四匹骏马皮毛光亮,昂首而立,惊呼出声:“这是谁家的马车,怎如此豪横!”
他眼尖,一眼瞧见驱车的骏马乃龟兹所产,迅疾如风,耐力极足,可日行千里,上月在牙市上拍出了百两高价。他家乡临安城的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五六两银子,这一匹马顶的上二十多户人家的花销了。
他不禁暗自咂舌。早知长安城富人多如牛毛,但豪奢至如此地步,着实令人心惊肉跳。一时之间,不由生出几丝悔意。在家乡讨生活足以温饱,哪里用得着来京城求机会?怕是房租都付不起。
旁边一青衣女子听见他的外地口音,知道这又是个刚进城的。指指车身上的徽记,说道:“这是显国公家的女眷。”
显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