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这么紧,你还敢拐人来?”
高家庄的一间土坯房里,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庄户女子,正哄着一个周岁的女婴睡觉。她的头上插着一根木钗,身上穿着落满补丁的灰色粗布衣服,脚上一双带泥的布鞋已脏的看不出颜色。
看到麻袋的那一刻,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和埋怨。
“红姐,风声再紧也没事,咱们给了陈涛那么多钱,他还不保咱们?他可是这固安城的土皇帝,要是这点权都没有,还当什么官?”男人精明的笑道,“这几年拐了几个,每个给他多少钱,每一笔我都记着账呢。”
“陈涛有多少权轮不到你我评价,我只知道你这样做无非是死前拉他下马!这叫垂死挣扎,不是万无一失。”
两人争吵的声音惹的怀里孩子大声哭了起来,红姐怨怼的瞪了一眼男人。自从生了这个孩子,她就不再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女人,凡事权衡利弊,少了杀伐果断的狠辣。
“老五,别怪我没警告你,要是出了事你可别牵连我。我还有孩子要养呢!”
“红姐,你这话说的就不讲情义了。咱们固安城,大小拐子哪个不知道你红姐?哪个不知道在这条道上混的都得给红姐交份子?”老五摸了摸自己杂草一样的头发,“红姐,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话音一转,刚刚的谄媚顿消,老五轻笑讽刺道,“红姐,你别以为给陈涛生了个孩子就能一步登天,何况你的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个丫头。别怪我老五说话不中听,他陈涛家中有儿子,与你不过玩玩儿而已,你太当真可是自讨没趣。”
“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管!”
“若真的在乎你,还会让你住在这地方?这么多年,你给他赚了多少钱!”
“闭嘴!与你无关!”
老五戳到了红姐的痛处,最为可恨的是他揭开了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她常想,若自己生下的是个儿子,或者在生产的时候换个儿子,陈涛是不是就会按他许诺的为自己洗白身份、接进府中为妾?
“你这次拐了个什么?”
索性,她已不是黄花闺女,也不愿再想那些令人头痛的无解谜题。
“女的。不过要是红姐觉得给她找主比较危险,咱们也可以按绑票要赎金的方式来做成这笔买卖。”
“什么意思?你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红姐的眼睛闪着喜悦,拐人虽然是一本万利,但属于薄利多销,如果能绑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敲上一笔不菲的赎金,最起码三个月不用担心没生意。何况自己现在带个孩子,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
“看衣着,肯定是大户人家。”
说着老五拆开了麻袋,将昏迷的慈音从里面拽了出来,他扯着衣料,用手指捻了又捻,然后又扯下她的夹袄递给红姐。
“红姐你看,这可是今年新料子,贵着呢!”
把孩子轻柔的放到摇篮里,红姐仔细摸了摸夹袄,蹲下捏着慈音的脸端详皮肤、掰开她的嘴看了看牙齿,又掰开她的手摸了摸,算是认可老五的话,点了点头。
“手虽然糙了点,但牙口和皮肤都不错,就算不是大户也是有钱人家的。”红姐起身锤了锤腰,“你知道她家是哪户吗?”见他摇头,红姐不悦,“不知道哪户问谁要赎金?问老天爷吗?您个蠢货!赶紧找下家卖掉!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以后喂药别喂太多,这么大个人死手里更麻烦。”
“不就死了几个小毛娃,你看你怎么还翻旧账呢!”
老五不悦的哼了一声,凡事都有风险,再说被拐的孩子死了,自己也闹心。不但赔了钱,还要找地方处理尸体,别提多麻烦了。
“红姐,红姐在家吗?”
“王竹竿你怎么来了?”
“五哥也在?我这不来给红姐送菜籽呢!哟,这不是那李瘸子买的媳妇吗?咋又被拐来了?”
王竹竿正是荣福客栈的店小二,也是他把慈音卖给李柏生的,他一眼就认出了慈音,这个自己偷了三两银子,又卖了三两银子、长相俊俏的小秃子。
“你知道她?”
“就是我把她卖给你们庄李瘸子的呀!”王竹竿得意的笑道,“这回是被五哥拐来的?我说这循环生意好做,五哥之前还不信,这不,一个人让咱哥俩赚两笔钱!”
“李瘸子家你知道吗?”
“那是自然的!”
“你当初卖了多少钱?”
“三两!”
老五与红姐对视一眼,脸上都浮出了笑容。看来这笔买卖是连老天爷都帮自己。李瘸子你也别怪红姐手黑,要怪就怪你有点小钱!红姐这也算劫富济贫了!
“老五,给李瘸子送信,让他拿五十两银子来赎人!”
艳阳拂照大地,嫩绿色的草芽缓缓钻出尚余寒气的土地。
此刻的李瘸子正在县衙和陈涛对峙,陈涛认为根据律法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