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教孩子们读"eye"的时候,我说,你们就这样记,因为爱藏在眼睛里,所以爱就是眼睛,眼睛就是爱,"eye就读""ai"。
小孩义正言辞地反驳,不对老师,爱藏在嘴巴里。
我一愣,正想说你怎么这么龌鹾又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小孩神采飞扬地说了一句,爱,就要说出来!
罢,也别提什么龌鹾不龌鹾的了,对着这么小的孩子,我的思想又需要复杂到哪里去呢?
(二)
小孩偷偷将厨房里的水果刀藏在了书包里,带去学校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在伏案工作,小孩轻而易举地就把刀插进了老师的心脏。
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小孩说,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进监狱。
问为什么是那个老师的时候,小孩说,因为他最好,所以不会怪罪自己的。
罢,这好与不好,全都你说了算?
(三)
小孩的爸爸是个诈骗犯。
判刑的那一天,小孩“主动”退学了,然后他从28楼跳了下去。
小孩不知道,即使他跳下去,别人也不会认识他,只会说那个诈骗犯的孩子死了。
罢,小孩年纪轻轻,又哪里懂得这些弯弯道道呢,早就是别人玩剩下了的。
(四)
知道小孩的妈妈还瞒着爸爸去世的消息,因为那小孩常时不时地跟我说他爸爸到外太空旅游的事。
偏偏那天讲个什么一时兴起,我便说到一个故事,男孩的爸爸重病离家,男孩哭着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等这颗种子长大的时候。
我故作深沉地说,其实,那个男孩不知道,那颗种子是爸爸用开水浇过的——已经永远都发不了芽了。
那时我就注意到小孩似乎明了了什么,一瞬间察觉不妥,但因无法弥补,也只好安慰自己许是多想,赶紧用别的东西转移。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小孩就和别人打架了,被叫到办公室训的时候,却只嚎啕大哭着爸爸。
罢,这坏人竟如此难当,令我至今一想起来仍难以入眠,真是惭愧至极。
(五)
小孩说,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少爱他妈妈一点。
我问为什么。
他说他喘不过气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喘不过气来。
他说,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只能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跟他讲了一大堆诱导开解的话。
话毕,小孩又信心满满地说会一如既往地爱他的妈妈,而我,也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罢,这种美梦我也就只能为你再编织几年而已,毕竟我早就忘了当初我的老师是怎么做的了。
(六)
那天正在打盹,搭班那边“来活”了——两小屁孩打架,“哐哐哐”被告到班主任这。
搭班问,怎么回事?
小孩A哭哭啼啼地率先开口,老师他打我……
小孩B安静如鸡。
搭班又问,你为什么打他?
小孩B,他翻我包儿。
搭班转身,你为什么翻人家包?
小孩A很委屈,我想看看他有没有保管好我送给他的笔……
搭班挑了下眉毛,接着问,那你告诉我,能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翻人的包吗?
小孩A犹犹豫豫地还没回答,小孩B就好像找到了“逃脱锦囊”一般嚷嚷起来,老师,就是因为他不经过我同意翻我包儿,我才打他的!谁叫他不经过我同意就……
听着不远处的“现场调解”我依旧在批改作业,只是心中却觉得一阵烦闷,恨不得把这吵闹全塞到下水道里冲走了事,头脑几欲爆炸。
而就那千钧一发之刻,我的搭班一阵暴起,看着小孩B直拍了一下桌子,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打我的学生!
至此,整个世界一片祥和。
罢,原本以为当老师是个脑力活,不曾想却是个体力活——而等我这样以为的时候,它又变成了脑力活……老是找不准定位,也真是有够难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