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上,天君遥遥高坐于金座之上,天后寒漱坐在一侧,众位神仙按照阶品站于两旁,手里均擎着玉板。
仙雾缭绕,玉女仙娥掌着扇子,捧着香巾,侍立在两旁,殿上立着几根巨大的金柱,上面缠绕着四爪金鳞赤须龙。回廊下琉璃瓦晶莹剔透,悬着的风铃间或发出清脆声响。
虽处处玲珑剔透,大气庄严,殿内却寂静无语森森沉沉。
玉离直挺挺的跪在玉石台阶之下。
天帝两目生寒,沉着脸俯视着跪在台阶下的玉离。
她傲然跪在那里,既不求饶,也不怯缩,脸上似乎隐隐带着悲愤与恨意。
难道这数万条人命还没有教会她学乖。
“玉离子,你可知罪。。”
天帝沉声问道。
心中暗衬,到底应该怎样处罚她好。
玉离冷漠着面孔,一声不语。
急得帝芙皱着眉暗暗向她传递眼色。
这个家伙,是吓傻了吗?这弥天大罪,还不赶快俯首认罪,好歹忏悔难过的话说一说,再哭上一哭。
虽然她这次罪过严重,再怎样父君也不会让她处以极刑。
毕竟父君还是心疼她,很吃她撒娇耍泼那一套的。
若真的要对她重罚,还有母亲与哥哥求情,不管怎样都不会让她吃上大亏。
可现在她跪在这半日了,却始终不发一言一语。
这要怎生是好。
天帝玄穹见她不语,又问道。
“玉离,你因何偷潜到祀宝殿中,闯下此等大祸?”
玉离听见问她,垂下眼,从袖中掏出琉璃缸,里面一株细弱的瑶草,叶萎根黄,死的透透的了。
玉离向北帝拜了一拜,弱声道。
“帝尊,实在是玉离不好,不仅没来得及过去给您磕头,还将天帝给您准备的生辰贺礼给养死了,是玉离对您不住,若有机会,玉离陪您一坛好酒,再畅饮三杯。”
紫微大帝看了看天君,微微笑着点点头,“罢了,也无妨的。”
玄穹沉下脸来,“这天地唯一的一株七宝瑶草竟然被你养死了?那么你去窃取潮汐瓶,是为了救活瑶草?”
简直胡闹,瑶草虽然珍贵,可比起淹死黎民万姓,她的罪过要大得多少。
“你先玩忽职守,偷下凡间,旱死七宝瑶草,再偷潜祀宝殿,企图盗窃潮汐瓶,最后弄得凡间水祸肆虐,生灵涂炭,我再问你一句,你可知罪?”
天帝重重拍了拍金椅的扶手。
众神不禁严襟正容,肃然恭听,天君一向宽厚平和,这次恐怕真的是动怒了。
玉离慢慢抬起头,遥遥看牢玄穹双眼,直直望进去。
“罪?知怎样,不知又怎样?”
她苦苦的笑起来。
“知与不知,恐怕是一样的刑罚吧。”
想当年,她的娘是不是就同她此刻一样,跪在这里,苦苦哀求她那高高在上的哥哥,放她心上人与腹中孩儿一条生路。
结果呢,还不是落了个私通外族,与魔族沆瀣一气的罪名,落了个不尊不洁,不要脸面寡廉鲜耻的名声。
堂堂一个神女,周身打下七十二道悬明符,转眼便沦为阶下囚。
她为什么要回来?与她的心上人就在那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长相厮守不好吗?
她为什么要回来?
是太心疼她哥哥,怕他遍寻不到自己而伤心愧疚,还是太相信他,以为他会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给她一线生机。
哈哈,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亲生妹妹被人诬陷通魔之时,他有没有过一丝怀疑,又有没有给他幼时一同长大的妹妹一丝信任。
他就如此笃定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是个窃盗天族圣物寡廉鲜耻的叛徒。
恐怕他那时巴不得赶快了解了她,免得让天族蒙羞,免得给他自己丢脸。
就像现在,丝毫不问缘由的便给自己定了罪。
玉离想起倪仲的话,这数十万条人命,天君总要找一个人来背。
“那潮汐瓶碎在玉离身边,就非得要是玉离做的,对吗?”
玉离声音不急不徐,不轻不重的问道。
“你。。”
天帝霍然站起身,抢前一步,手指颤抖的指着跪在下面的玉离。
“若不是你,还会是谁?”
这孩子疯魔了。如今怎么用这副面目这副口气同自己讲话。
“所以不知会有谁,玉离便必须是那只活活替罪的羔羊,即便玉离说没有,天君也不会相信玉离,就像不会相信当年的神女水莲笙。”
玉离直直望着玄穹,看着他脸色大变。
“谁教她腹中有了魔王的骨血精魄,再无辜也不过是辩驳之辞,再解释也洗脱不了她通敌背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