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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1 / 3)

福嘉同兰烽留在了行宫,又住了十来天。兰烽面色苍白,令她十分担忧。毕竟行宫离公主府不近,搬动中难免颠簸,恐怕伤了元气。

那头东胡人使臣目睹了大周皇族丑闻,看了场便宜大戏,对周朝廷更加轻视。正使萧易又自认受到大皇子戏耍,面上无光。

使臣团各怀心思,但却十分统一的,在心中抬高了和谈的筹码。

原本大皇子同萧易的口头协议自然不作数了,众人离开行宫,孔平章主动邀请他们,去他在金明池附近一座外宅游玩,绝口不再提和谈之事。

行宫中空了下来,倒有几分前世萧索的模样了。

在小院里住了好几日,虽说没有亲手照顾,但福嘉几乎不离身,从早到晚陪在兰烽身边。

照料的医侍,看着以惊人速度伤口结痂,甚至很快结的痂就要掉下来的驸马,却依然面色苍白,浑身无力。

他困惑地想,许是取心头血算是受了内伤,整日闷着不好,还是当出去透透气,说不定好的快些。

听他这样嘱咐,福嘉马上提议,可以在宫内的湖中泛舟。

兰烽被扶到湖边,在满湖荷叶中,远远看见一只小小的乌篷船栓在岸边,约仅能容纳两三人,船上没见船夫。

一队随侍都止步在十步之外,兰烽看了一眼跟来的人,只有看上去不大精壮的医侍,他疑惑道:“他划船?”

福嘉摇头,满脸期待:“我划。”

兰烽忍不住瞟了一眼福嘉,她的确特意换了一身男装,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福嘉没给她犹豫的机会,拉着他用足了力气,半推半搡将他带上船。

医侍帮着他们推船入水,笑着挥手:“公主驸马,玩得开心。”

福嘉站在船头,动作似模似样,划船技艺却很一般。湖中藕荷遍生,船不算稳,轻轻晃动,兰烽坐在中央,觉得和骑马的颠簸也不相上下了。

福嘉有些不好意思:“你忍一忍,快到中间了,一会顺着漂就行了。”

船舱虽小,却五脏俱全,里面备着食盒茶水,福嘉自己翻了一枚蜜煎,含在嘴里,又给兰烽嘴里塞了个什么。

兰烽只看见玉白手指塞来白色的一团,入口香酥,内陷鲜美,他没吃过:“这是什么。”

“蟹黄毕罗,听说前朝贵族爱吃,”福嘉坐下来,躺下来,看着两侧拥挤的碧绿色荷叶:“我觉得口味香浓,你应当会喜欢。”

福嘉猜得不错,的确是他会喜欢的。他留了些距离,躺在福嘉身侧,仰头看天:“在升州,这样的荷塘是不是很多?”

福嘉闭上眼,船顺着水波的轻微摇晃,让她很舒服:“对吧,不过那时候太小,不记得了。”

她慢慢说道:“我在想,要是阿耶就在升州做个吴王世子,混个普通的一官半职,说不定大家过的都更好。”

兰烽苦笑:“陛下那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被选中做王储,只是一道命令,一切都是被推着走。”

福嘉没有说话,这些事她听说过一些,但没多少人敢时时提起,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兰烽继续道:“我阿耶像我这么大就中了状元,听他说过那时候先帝尚在任上,已是迟暮,性子也阴晴不定。”

“是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死了吗?”

“嗯,”兰烽说:“阿耶一入朝便留京了,当时先帝的第三子病入膏肓,有人说他福薄担不得王储之重,劝他另立宗室子冲喜,先帝采纳了。他从众多被举荐的宗室子弟中,先是看中了最闲云野鹤的吴王的几个儿子,最后选了性子最软,又已有子嗣的一个。”

他笑了笑:“所以第二年春天,我阿耶见到了陛下。”

“啊……我阿耶也爱唠叨这事,”福嘉也轻笑:“不过是我记错了吗?按你说的,我那时候才刚出生没多久,可是举家从升州搬去西京,我有些印象的,起码也四五岁了。”

兰烽沉默了一会儿,神色飘忽:“因为先帝只是将陛下养在宫中,朝中上下心照不宣,却没有正式册封太子,更没有携带家眷。而且只过了三个月,太医局招来不少民间神医,先帝三子转危为安,又请了几位神道指点,重修了内殿,用以改变风水。没多久,先帝的妃子居然陆续诞下两个幼子,待幼子们满月,陛下又被送回升州。”

福嘉摇扇子的动作顿住,却没说话。这些事她确实不知道的。

兰烽见她不语,又接着道:“后面的事,你当猜得到。这些孩子都没能满周岁,先帝的三子也骤然离世。在这个过程中,陛下往返升州与西京,如此这般,重复三次。直到先帝薨,膝下无子,才留下遗诏,让陛下继位。”

福嘉一双眼睛望着天上的云,她木然道:“你和我说这些作什么,就算他万般不易,也轮不到我来可怜。”

兰烽视线停落在她垂放在身侧的手上,纤细的指尖,涂着一点水色的蔻丹,他动了动手,与那双手几乎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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