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秐升松了口气,踏步往马车走去,待至褚瑀身前,虞秐升避开他,径直上了马车。
掀起车巾的一瞬,她听到身后褚瑀的声音。
“淮王妃如此,扰他人家事,便不怕受责于天么?”
声线冰冷,有对峙之意。
虞秐升并不理,即使她解释什么,褚瑀大抵也不会明白,何况现在,她占也不上什么便宜。
“难道淮王妃是受淮王令,要来破坏我东宫之礼?”褚瑀继续道,“淮王府如今不顾礼义廉耻,淮王是将昔日圣人与老师所授的君臣之礼皆忘于脑后?”
“不君,不臣,是为淮王所行道义?”
虞秐升闻声猛而回头,心中生起一股怒气,视线冷涩盯着眼前之人。
“太子殿下是当朝储君,受圣人与俞公教授多年,应当学过君子应周而不比,和而不同。我家殿下只是因为与太子殿下政见不和,便要被扣下这般罪名,所以殿下也是认同党同伐异,此姘彼丑么?”
虞秐升这话说得尖锐,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的愤怒。
“二娘,我乏了。”马车里秦稚忽然出声,车巾掀开,露出秦稚半张脸,“我们走吧。”
褚瑀有一瞬的慌神,但须臾后,那秀柔的脸很快消失在车巾后。
虞秐升平复了自己情绪,便也不再回答,转身上了马车。
才入马车,她的手便被秦稚拉住。
“你以前是个闷葫芦的性子,这么多年在邺京城,愈发不爱与人相处,可自淮王回来,我见你性情与之前全然不同,想着大抵是这些年的盼望,也终得偿所愿。”秦稚将捧着的暖炉递给虞秐升,“如今瞧来,你这性子倒是真与淮王有莫大的干系。”
她方才心中愤恨淡了些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却是不合理智,见秦稚循循善诱,便摸了摸她的手道:“是我一时气不过。”
“因不忍对方受欺,才会升起怒意。”秦稚道,“你如今可有想明白么?”
“想明白什么?”虞秐升不解。
“你心中,究竟什么人是最要紧的位置。”
“自然是我自己。”虞秐升觉得这话问得奇怪,自己迅速答道。
“六娘,这个问题,你即使问我百遍,我的答案也绝不会变一次。”
“罢了。”秦稚脸上淡淡的笑意褪去,“总也是说不过你,咱们快到了。”
……
一脉长骑呼啸而过,邺京平岚正在飞腾的马蹄中渐行渐远,四野山峦愈发孤寂,荒漠如同经风霜多年的旧毯,粗粝得呲啦着马蹄。
前头用柴木堆起的篝火能听到木芯炸裂的声响,火芯跃至褚珩眼前,迅速便又落了下来。
“郎君。”身后的刘十七递水囊给褚珩,“前头几里便至凉州了,这几日奔波,郎君且休息会。”
褚珩没有接水囊,而是侧过身看向刘十七。
“近日可是遇了什么事?”
刘十七张了张嘴,他似没有意识到褚珩会问这句话。
须臾后,才缓缓道:“回望县给立了墓,人死了……魂总要寻个归处落脚。”
褚珩没有答话,近处篝火又跃了一声,散开的火芯开了一朵微弱的火花。
“走之前,与季娘说了么?”褚珩忽而又道。
刘十七眉尾微动了动,他神情露出片刻的茫然。
“你回望县这些时日,季娘未见你,下了课,她总会悄悄和升升问你的近况。”
褚珩解释道,他的瞳仁清透似冰,映衬着跃跃的火苗,一望便似能见底。
“我……”刘十七张了张唇,半晌却未发一言,视线却移了开去。
缩在衣衫里的手指摸索了一下,碰触到边沿还未修剪整齐的线头。
“囊中水所剩不多,你留给自己吧。”褚珩站起身,
他朝着背靠着的土堆上跨走了几步,孤霞已落,只见千障遥遥,再往上,是一轮吞了半边的明月。
难得漠上无风,四野寂静得似只能听到沙砾在时间里缓缓磨损的声响。
他握了握跨在腰间的横刀,一手触至刀柄,另一手却落至胸口处,有硬物搁置了指腹,他的手顿了顿,从前襟里摸索出一支鎏金牡丹纹花钗。
借着寒意的月色,冷光在金钗上簌簌流转。
应当是邺京闺秀乌髻间停留的的牡丹,此刻在这杳无人烟的大漠里格格不入。
……
“我明明记得这花钗是有两个,怎得如今只剩一支了?”虞秐升翻箱倒柜在这盒子里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那花钗。
倒是秦稚摆了摆手。
“左右,许是不去找它,明日便又能寻到了。”秦稚柔声笑到,“我素不在意这些,不作这些钗环也是无事的。”
“罢了,还是这芙蓉纹的玉梳背,衬六娘的头发。”
坐在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