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药香。
他起身走出房间，看见庭院里错落有致地晾晒着各式草药。
院门“吱呀”一声轻响。
“呀，你醒啦。”一道清脆的女声。
此时阳光正烈，日头恰好在她头顶，模糊了面容。
梁孟眯着眼仔细看了好一会，“莫…姑娘？”
莫荇荇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你还记得我呀。”
梁孟的情绪仍然低沉。
“我怎么会在这？”
“昨晚我正好上山采药，碰见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多谢姑娘相助，姑娘的恩德梁某来日再报。”他作了一礼，便要离开。
“梁大侠”，莫荇荇鼓起勇气，“我现在采草药就挺忙的，你能不能留下帮忙？”
梁孟背对着她沉默了良久。
其实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空茫茫一片，只是在那个当下鬼使神差地觉得应该答应她。
“好”，梁孟转过身，“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不是什么大侠。”
说完他莫名地笑了一下，转瞬即逝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没等莫荇荇说话，他又接着道。
“嗯……等会，我看看啊。”梁孟干脆利落的答应让她措手不及，她走到晾晒架前仔细看了各色药材的状态。
“这个，熟地黄可以收了”，她指着一个团筛道，上面摆放着黑乎乎的一块块，“放到厨房去。九蒸九晒，还差最后的两次蒸晒。”
……
梁孟在莫荇荇的指挥下在小小的庭院里来来往往。
身体忙碌起来就能让思绪放空，时间就变得好打发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已过立夏，日头已渐渐毒辣。梁孟下午出了一身的汗，在屋里沐浴。
莫荇荇在厨房准备晚饭。
他沐浴完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人声。
“阿荇，今日去山上有什么收获吗？”
“刘婶，赵婶，你们怎么来啦？”
“我们去山上采了些艾草。这立夏一过，讨人嫌的蚊虫是越来越多了。我们想着晒些艾草煮水洗澡，好让身上松快松快。”
莫荇荇抿嘴笑了笑，“我正好最近配了几个香包，你们拿去挂在床头，想必多少能驱些蚊虫。”
“哎哟那可太好了！去年阿荇你给我们的香包不知道多好使，我家那老头前几天还念呢。”
莫荇荇笑得眼睛弯弯，进屋去拿香包。
出来时听到刘婶和赵婶两人在闲话。
“昨晚你看见了么？山顶好大的火啊。”
“那么大的火哪能看不见呢。说是掌门过世啦”，刘婶压低了声音，“听说啊，是大弟子梁孟害的！”
“啊，怎么会呢”，赵婶一脸不相信，“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他还帮衬过我们家几回呢。”
看赵婶不赞同，刘婶有点着急，“不会有假的——”
“我找到香包啦！”莫荇荇急忙大声打断他们，她注意到梁孟房间已经没有水声了。
“哎哟，真是谢谢阿荇了！”刘婶接过香包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下忘了这个话头。
莫荇荇松了口气，跟着将她们送出了院门。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梁孟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一模一样的两句话同时响起，意味却是完全不同。
梁孟怔了一秒，又接着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恶人吗？”满满的自我放逐感。
莫荇荇想了想，认真道：“一年多前你救了毫不相识的我，还为我找了如此好的去处。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相信你是恶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看向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温暖。
梁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对视了两秒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饭好了吗”他干巴巴道，语气里带着谁也没察觉的熟稔，“好像，有糊味？”
“完了完了——”莫荇荇急忙跑到灶台，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焦味铺面而来。
她皱了皱鼻子，手脚利落地将上层完好的米饭赶紧盛出来。
“今晚的米饭要别有风味了。”她转头看着梁孟，耷拉着眉眼道。
梁孟有点想笑。
却又无力牵动脸上的肌肉。
等饭菜都做好后天色已经暗了。
莫荇荇指挥梁孟搬了张桌子放在庭中，星辰下。
她点了根蜡烛置于桌角，豆大的火苗在晚风中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