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缨眸光微沉,缓缓道,“先前在新安郡推行的新政目的便在此处,故而陛下想必也乐见其成。至于徐州军驻军一事……不必强求一时,此战过后我再设法斡旋。”
“但……临贺郡侯呢?”
“大局当前,他不会因小失大。”
“如此一来,事情倒也不算麻烦。”谢迁颔首,“知玄放心,朝会一事办妥后,我便即刻北上与你汇合。”
“不必如此心急。”谢长缨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届时战事未了,你贸然渡江只怕不甚安全,不妨在天权苑静候佳音,也好与远书多叙一叙旧。”
未曾想到谢长缨会如此作答,谢迁愣怔了一瞬,方道:“也好,若是届时朝堂上另有变动,我正可及时应对。”
谢长缨笑了笑,好似已觉诸事砥定,便只是低头整理起了案桌之上纷乱的文书。而谢迁又与她闲谈了片刻,见天色已晚,方才告辞离去。
——
十余日后,临淮郡盱眙城下。
此日云翳蔽空,不见晴日,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裹挟着愈加料峭的寒意,于淮水之上卷起层叠的沧浪。昭国青州军的将士们驾驶着屡次修补的战船破浪南行,靠上了南岸的渡口,而萧子平扶着阑干立于战船甲板之上,远眺着盱眙渡口上下那些已然缴械归降的守军。
自邻船上赶来的裨将此刻亦是走出了船舱,他先前便代之与盱眙城中有意归降的官员与将领谈判,见得萧子平似有几分兴致,便介绍道:“将军,盱眙城中不愿归降的几名将领官员俱已在前几日弃城南去,另有数人昨日因密谋夺权而被诛杀。如今这盱眙城中,当是无碍。”
萧子平略一颔首,又道:“前线的战报数日前便已加急递回了青州,君侯若有回信,尽快告知本将。”
裨将思忖片刻,道:“将军,末将眼下来此,便是因为斥候带来了君侯在收到战报前的口信。”
萧子平的神色严肃了几分:“君侯极少如此,他说了什么?”
“他只说……秦王在长安郊野对上了陛下亲率的精兵,战局不利。”裨将复述完毕,亦是略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他,“君侯只说了这一句,自始至终并未涉及徐州的战事。”
“……这些蛮夷宗室,到底是难成气候。君侯到底还是年轻了,当初何必偏要应下他们的邀约?”萧子平低低地埋怨了一声,转而对裨将道,“南下徐州原本不过是为了寻个由头调出青州的兵力,以便声东击西策应关中。如今看来,他们起事后难成气候,倒也连累得我们骑虎难下了。”
裨将亦是明白过来:“若是无故收手折返,只怕要惹人猜疑。且于我方而言,盱眙孤悬淮水之南,若不能更进一步,得而复失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若是自盱眙向西沿淮水溯流而上,便仍有高山、钟离等重要渡口;而若自此再向南,便唯有沿中渎水直逼江都……纵然一路所见的宁朝军队并不善战,这也都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萧子平说到此处,摇了摇头,“若是依照前朝攻伐东越的旧事,自当西行抢占淮水上游的重要渡口。但……”
裨将叹道:“但如今驻守宁朝南豫州的仍是陈却,他虽算不得十分难缠,但南豫州毗邻大昭的豫州颍川郡地界,难保那些行事败露的勋贵们是否会狗急跳墙,设局令兰陵萧氏也露了马脚。”
“如此一来……”萧子平默然良久,极目远眺着盱眙城以南的平原与山野,“江都有慕容氏所掌的徐州军主力,我们未必还能如先前一般攻无不克,且在盱眙城驻扎下来休整几日吧。”
“是,末将这便去通传各方。”
萧子平略一颔首,却是又想到了些什么,补充道:“对了,若有余力,便仍调遣些人马牵制住淮阴的玄朔军——谢家的人,毕竟还是不好对付。”
“还请将军放心,末将自会妥善安排。”
此刻战船已然次第靠岸停泊,裨将便也在抱拳应声后,随即趋步走下甲板,向着岸边列阵的青州军前锋匆匆而去。
——
嘉安三年九月中下旬,当昭国的青州军尚在盱眙休整之时,谢迁便已随着朝廷的使者返程南下,自瓜洲渡江回到帝都秣陵。
九月三十,萧子平令麾下将领分兵一万牵制淮阴,而后率主力前锋沿中渎水顺流南下。两日内,自彭城以来一路皆未有太多兵源损耗的昭国大军便已直抵江都郊野。
当夜,昭国主力突袭江都军营,北岸战火一触即发。
十月初三日寅时末,月落参横,天色未晓。台城的宫阙楼阁皆如往常一般,仍旧沉沉地浸在浓稠的寒夜之中,然而自太极殿至朱明门一带却是灯火通明,高烛炯炯。
今日的朱明门外亦是不同寻常。
依照大宁礼法,每逢朝参之日,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便当在卯时正时由有司自朱明门引导赴班,于太极殿上等候帝王早朝,故而众臣往往在卯时初时方才先后抵达。
而此刻的朱明门下,朝中诸官员皆是不约而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