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蔺不言正倚靠在内室床畔,就暖色烛火处理了腹部淤青。
外室,陆行知未坐,站在屏风前静待。
一直没听任何声音传出,他开口道:“不言,伤势如何?”
“还好。”
里头传来一声应答,从语气来听无任何异状,陆行知稍微安心。
约过伴炷香功夫钟,蔺不言换好衣衫,撩开左侧罗帷,“进来说吧。”
陆行知这一刻竟然生出犹豫,刚迈出一步便停住。
这不是第一次进不言的闺房,也非二人第一次独处,偏偏二人关系今时不同往日,此刻他心底犯起嘀咕来,思量自己的这种行为貌似不合乎世家礼法。
可这一路行来,哪件事合了?
陆行知便在入不入之间难以抉择。
明明为行走江湖各地,经验颇丰之士,唯独在遇意中人时,恐思量不详。
而蔺不言心思敏感,尤其屋内剩二人时,其一举一动变化均十分显眼,陆行知这短短的一顿被她察觉。她起身道:“你要别扭,去外室说也行。”
恰是这个转身让陆行知留意到掌心一道长长的血痕,什么犹豫、不合规矩云云之类全然抛到脑后,他快步走入,“你的手怎么回事?若为那人暗器所伤,怕是有毒。”
见人神情如此紧张,蔺不言笑着举起右手晃了晃,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不严重。四姐把我当陈斐,意外划伤,这会儿快结痂了,刚刚忘了还有这伤。”
“正巧我带了十灰散,还是处理一下。”
“好。”
二人维持处理伤口姿态,低声交流。
蔺不言道:“方才那人杀意虽重,却不想置我于死地,更想我落入巡夜者手中,让官府来处置,此人究竟是不是陈家人,有待商榷。”
陆行知思索道:“待会儿问问断后的蔺兄。”
“他今日不会来了。”她摇头断定,“夜间动静不小,如果这会儿再来江府会引人注意。”
“明日再问,不急一时。”
语罢,陆行知挑开伤口,吹了一口气,慢慢将药粉倒在伤口处,行至包扎这一步后才继续说道,“世家之间利益纷争,抓住一丝机会就想置对手于死地。若此人已识破你的身份,又为陈家人,早已带人上门抓人。”
“我也是此般想法。”蔺不言赞同道,话音一转,“那说说...近日你去哪儿,一点儿消息没留下。”
陆行知系好,抬起头,神情认真道:“鲛人珠的秘密解开了,我和孟老暂时离开上京一趟。”
一听事关重大,蔺不言连忙问:“是什么?”
“其内留了一条线索,指向鬼市郊外一处庄子。”陆行知解释道,“一是走得太急,没来及,二是...京中人多口杂,此类消息不便留下,怕走漏风声。”
“你们见到了什么?”
“一名非军中之士非朝廷之人的女子。不过...”陆行知顿了顿,“算是证人。”
“算?”她捕捉到一个极为不确定的用词。
陆行知握住不言的右手,试图传递暖意,随即娓娓道来:“阿霏姐母亲曾教过两三名徒弟,虽无一超越其技艺,后也均能自立门户,她便是其中一位。陈家曾寻她做一批武器,起初不知用做军械,后来她意识不对劲。”
蔺不言:“可惜此刻为时已晚?”
“没错,何况江湖中人消声灭迹是常事,无人会去细究。”他接着道,“她死里逃生,为鬼市中人所救,却落下残疾,后来由鬼市主牵线见到了江伯母,告知陈氏一事。”
“陈氏这事儿我母亲知道?”
“怕是不止。”
蔺不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李伯父、母亲和姜氏等人均知晓?”
“正是。”陆行知点头道,“并且当时有一册账本记录,以及当初与陈氏往来信件。”
话到此处,一切走向均是好发展,而那个“算”字又是为何?
她心中升起一个猜测,迟疑道:“这些东西现今何处?”
“藏匿地点的线索在另外半颗鲛人珠里。”陆行知苦笑道,“所以我才说只能算作证人,至少现今我们只缺证物。”
“和我猜的差不多,要不鲛珠为何一分为二。”蔺不言的另一只手覆在其上,双手握住,“说不定姜姐姐那边会有好消息。”
此前三人谈话,蔺不迟已转述给陆行知,如今两边线索意料之外地连了起来,只待姜霏那边回来再行商议。
同样有此想法,陆行知便应下。
眼见事说尽,伤口也处理完毕,外面响起打更人的梆声,提醒已至深夜。
陆行知盯住那双眼睛,“既然如此,那我先...”
“今夜怕会戒严巡查,这个时辰出行多有不便,若无急事,你暂时待在江府,等天亮再行动。”蔺不言径直打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