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讽笑了声:“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家竟是不如鸡犬,罢了,又何必讨嫌,咱们回去。”
伊人拽了下田氏的衣袖,田氏这才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着声色的拉住伊人护到身后,将四叔母的手扒开,声直气壮的反驳道:“我家伊人去京城不是游山玩水的,她得替霍侯爷监工修宅子,弟媳妇恐怕不知道,那处宅子自打赐下来修到今天都没修好,不知道得破败成什么鸟样,伊人进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道你要伊人带着你家小五睡大街吗?”
四叔母张口欲辩,她想堂堂霍侯怎么可能让自己义妹睡大街,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她家儿子裴林眼下正在太学读书,霍侯望京的宅院还在修葺,裴伊人自己在望京站稳脚跟就够呛,莫再缠上裴林。
四叔母心里一阵计较,讪讪道:“这不是说笑的么。”
伊人环视四周,没看见她弟弟裴柱,她问田氏:“娘,弟弟不在家?”
田氏眼见裴四和弟媳灰溜溜的走了,坐到炕上,“裴柱去田里看庄稼,午饭你爹待会给他送。”
裴伊人正喝着水,蓦的愣住了,“天寒地冻的,看什么庄稼。”
田氏没应声。
伊人想到裴柱这时候若不在家就应该在书院,不由更奇怪:“他不在书院读书吗?”
田氏蓦的哽咽了声,“人走茶凉啊,霍老爷去世以后书院就说不让你弟弟去了,那处不比普通书院,多得是世家贵族的子弟在里面求学,多给束脩也不行,我们给你递信来着,你又一直没回音,我跟你爹还以为……”
她相信此时田氏的眼泪是真的。
他们几个以为她已经给霍老爷殉葬了。
他们真情实感的觉得只需等待头七过去,打开提前做好机关的墓穴和棺材,他们就可以愉快的结束任务返回沛地了。
来魏国之前,裴柱是沛国大儒的关门弟子,年少游历各国,精通各国风貌,擅六艺通琴曲,但得屈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裴家村,日复一日做一些老掉牙的乡试文章,还不能做及格,时常还要因为智商太低被同窗们欺负嘲笑,真是比杀了他还折磨。
怪不得裴柱不在家,这几天大约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田氏抹抹眼泪,苦着张脸:“娘知道,你跟那个霍侯爷没什么交情,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当年你进霍家的时候,也是谁都不认识,谁都说不上话的不是,你看能不能……你弟弟已经读到这里了,倘若半途而废……多可惜。”
裴伊人震惊的看向田氏,“弟弟这个书,还要继续读?”
一联想到裴柱为了打探那些零零碎碎没什么用的情报在书院受到的欺辱,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然而田氏咬了咬牙,“他是你亲弟弟,你忍心不帮他?”
裴伊人:“……还是上阳书院?”
天可怜见,裴柱已经故意岁考不过两次留级了。她甚至怀疑这次书院完全是在借题发挥,筛掉差等生。
田氏却是蓦然来了精神,“自然自然,上阳书院……等你在望京站稳脚跟,再让裴柱去望京的书院,你看怎么样。”
伊人:“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