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府修了大半年宅子,冷不丁住上人了。
宅邸附近都是官眷,借着送乔迁礼的由头想要拜会府上女主人,但侯府管家只道小姐尚未出阁不便见客,待侯爷回来再行宴请吃酒。
霍明宣一走大半个月,长兴侯府也闭门谢客了大半个月。
这日春气淑和,秦夫人携着文婉婉来侯府看她。
“北疆战事突起,明宣去的匆忙。”秦夫人牵住伊人的手,满面慈爱,“留你孤零零的在这里,委屈你了。”
裴伊人昨夜一整晚没睡好,眼下一片青淤,强撑着回应秦夫人:“可以为义兄分忧,伊人不觉委屈。”
用过午饭,秦夫人将文婉婉留在后院花园赏花看景,自己则是让伊人随她到亭子里说话。
秦氏观望着伊人的手,她的指尖像娇嫩的鸢尾花瓣,绯红色却不显羸弱。
她原以为裴伊人出生乡野,没见过什么大阵仗,霍家太夫人说她在上阳时从不过问府中事宜,秦夫人料想霍明宣一时兴起让裴伊人打理长兴侯府,裴伊人不出三日便要撂挑子,然而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她竟把侯府归置的井井有条。
秦夫人面上的怜爱之意快堆的溢出来,声音极为关切的道:“伊人,你如今年近二十了,家中可曾给你许过人家?”
伊人这才明白秦夫人的来意。
她这趟来望京,是来偷军械所图纸,不是来嫁人的,但如果直接回绝秦夫人的安排,恐怕会瓜田李下落人口实。
她想了想,垂眸且柔弱的回应,“家中并无定亲,但义兄曾和伊人说过,义父去世家中子女需守孝三年。”
秦夫人只笑,“亲生子女守孝,你是义女,无碍的。这也不是我擅作主张,明宣走前托我照看你,你在望京无亲无故,这婚事也只有我能为你操心了,况且你这个年纪,若再守三年孝出来,还有什么好人家要你,我是一心为你的,你觉着呢。”
她俯身朝秦夫人拜了拜:“但凭姨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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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为了给伊人张罗亲事,颇费了一番心思。
世家大族极为看重门第,裴氏女出生是实打实的不好,所以一般高门大户一听她的身世便连连摆手,做个妾还可以,若想做正妻,只怕比登天还难。
但秦氏广撒网,多敛鱼,凭借在望京积累的人脉,总算在众多快要落没的门庭中挑出一个形貌不错的。
那位公子姓陈,原配已亡故五年,其母陈老夫人正要寻一房家世清白的望京女子给陈公子续弦,听说裴伊人是上阳霍家的义女,倒也愿意过来相看一眼。
秦氏将陈老夫人请到自己府上,又让人去侯府请伊人。
裴伊人没带时草,只带了白鹭白鹇。
陈老夫人等了半晌,面色像抹了锅灰,黑黢黢的吓人。
伊人给秦夫人和陈老夫人行了礼,还没等坐下,陈老夫人斜觑一眼,“长辈说话,哪有小辈坐着的道理。”
秦氏从前并未和陈家打过交道,不晓得陈家竟是这般做派,面上也有些难堪,正要说两句话搪塞过去,就看见那畔伊人身子骨弱的像柳条,在白鹭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声音弱的一丝两气:“老夫人说的是,是晚辈逾礼了。”
陈家老夫人将裴伊人上下打量一番,颇为满意她的容貌身段,相问秦氏:“裴姑娘今年多大?”
秦氏道:“将近二十。”
陈老夫人叹了口气,“年纪确实大了些。”
又道:“若做个妾室,倒还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