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回忆了下,这件事论起来就太长了。
三年前,田氏想让裴柱进上阳书院,托她去求霍老爷。
上阳书院是地方最好的官学,招收的大多是士族子弟,学生在书院修读取得荐书后,便可参加乡贡,往年即使有商贾人家出再昂贵的束脩,也是进不去的,她们想法子把裴柱送进书院,想着裴柱可以打听点有用的消息。
裴柱顺利就读以后,这件事几乎传遍了裴家村,同样也传到了裴四叔一家的耳朵里。
裴四的儿子裴林在本次乡贡落榜,无法进京省试,一家子唉声叹气,找到田氏,想让田氏想想办法。
田氏才找过霍邈,又去找人家,不仅情理上说不过去,万一霍邈再觉得他们一家贪得无厌,把裴柱给撵出书院,耽误收集情报怎么办。田氏就一直躲着裴四一家。
裴四和杨氏在家里气的哭爹骂娘指桑骂槐,裴林十九岁时就考中秀才,是裴家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杨氏成天在家里哭,说田氏是嫉妒裴柱不如裴林,所以才不肯帮忙的。
可田氏说什么都不肯让人传信给裴伊人。
于是乎,裴四叔一家悄悄的进上阳城,一路摸寻到霍家大门口,在门口闹了半晌要求见霍家老爷。
之后霍邈送了裴林一封去国子监的荐书。
京中国子监是大魏最高学府,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和功勋之后,国子生通过祭酒推荐,可免乡贡,直接参与尚书省的省试,而且国子生即使省试落榜也有很大机会被朝廷量才选用,充任地方学官或是知县。
这次省试由尚书省礼部主持,各地举子和国子监的国子生可以应考,因为每年国子监应省试的名额有限,所以岁考不过的国子生,比如裴林,就不能进学舍今年推荐应考省试的名单。
可能是因为当年裴四叔一家瞒着田氏去求霍邈,虽然兵行险着,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所以他和杨氏才复刻当年的举措,悄悄来到望京,想求霍家新一任的家主帮忙,不过他们没料到的是,霍明宣竟然在北疆待了那么久,至今没有回京的消息。
裴伊人现在有了跟田氏当年一样的顾虑,她才求霍明宣让裴柱回上阳书院读书,再接着求他帮忙,让裴林参加这次省试,霍明宣一定不会答应的。
她摇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既然堂兄功课欠佳,恐怕即使参加省试,也未必可以中榜,不如让他专心准备国子监的岁考补考,省试留待下次。”
裴四急的直拍桌子,道:“你说的轻巧,这一等可就又是三年!”
科举正常是三年一次,裴林已经二十五岁,一直未曾议亲,裴四本想着此次儿子若能顺利中榜,就能在望京寻一高门大户结亲,从此飞黄腾达光耀门楣。
杨氏更是抹眼泪,“伊人,你已到京中这么久了,总归是认识一两个当官的吧,好歹帮衬一下自家弟兄才是。”
不管裴四和杨氏怎么闹,裴伊人都不为所动。
叔父叔母坐了一上午,见之后不管和裴伊人说什么,伊人都当在刮耳旁风,他们心里气的直冒烟,可又不敢像当年在田氏面前一样撒泼,更不敢说什么狠话,杨氏揪着帕子哭诉道:“原来什么执掌侯府的话,竟都是吹嘘的。”
裴伊人颔首道:“四叔母说的是,我在府中实在是说不上话的,还请叔父叔母体谅。”
四叔父闻言,重重将茶盏搁到案上,与杨氏道:“我们走!”
时约中午,偏厅已经摆好了饭菜,他们连午饭都没用就走了。
裴四怒气冲冲的出了侯府,杨氏紧随其后。
他们在望京人生地不熟的,本指望裴伊人好拿捏,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结果裴伊人看着软弱可欺,待他们恭恭敬敬,却半点不听他们安排。
杨氏又急又气,道:“不如我们先去找裴林。”
裴四立时瞪着她:“找裴林做什么,他在国子监安心读书,我们冷不丁过去,没的害他分心。”
他们没乘侯府的马车,一边走一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杨氏道:“让裴林带我们去见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就说我们一家是霍侯的亲眷,人家看在霍侯爷的面子上,怎么也会帮忙的。”
裴四思忖一番,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人家若问我们既是霍侯的亲眷,为何裴林不姓霍?那不是要牵扯出裴伊人。”
杨氏颇为疑惑:“那不正好,裴伊人不想帮咱们,把她牵扯出来,她不想管也得管不是,而且她是霍侯的义妹,说出来人家也要高看一眼的。”
裴四则不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裴伊人总有一天是要外嫁的,以裴伊人的家世,望京能什么好人家肯娶她,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在达官贵人的家里做个妾,门庭也必然没有霍家显赫,而他家裴林就不同了,焉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家裴林可是宰执之才。
如果裴伊人以后过的不如意,回过头看裴林发达了,依仗着当年帮过他的恩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