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裴四原本的设想里,让裴幺娘送汤过去,就是为了进书房以后借机弄洒汤水,不管是泼在霍侯身上还是自己身上,到时就有借口留下清理衣裳,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怕没有机会么。
她想想都觉后怕,若当真这么干了,恐怕还没等幺娘清理到霍侯身上便要被拖下去打板子了,以幺娘的身子板,几棍子下去还能有命在?
杨氏叹了口气,“为人妾室确实难,被打死的那个良妾当时若没有嫁进这样显赫的门庭,而是在望京一处家境稍殷实的官员家里做个正妻,总不会因着两亩地被人打死了吧。”
伊人神色平静,眼睫轻垂,“望京不比别处,这里是京畿重地,稍有些声望的高门,每日总要有两三拨人往他们府上送礼办事,收与不收都难做,那名妾室偷偷转卖府上田产,不管是为着什么,总归是急等着钱用的,她若是撞见人家上门送礼,不明缘由便将人家的礼收了,又该怎么办?”
杨氏忙道:“你在府里虽然钱银紧缺了点,但过得实在是滋润的,你看,这府里上上下下除了听侯爷的,就是听你的,侍女们平日里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全在看你的脸色,有几次就算是秦夫人问话,她们也不敢轻易开口,倘若幺娘嫁进来,你们俩相互扶持着,总还是不错的。”
她接着说:“那天我向秦夫人提议,让你给霍侯做如夫人,秦夫人到底也没有拒绝不是,说起来我家幺娘身世也是不差的,想来她也不会拒绝幺娘,就算幺娘不能给霍侯做如夫人,做个良妾总行了吧。裴林以后为官做宰,前程必不会差,现在幺娘委屈些,给霍侯做个良妾,以后裴林发达了,霍家和裴家往来变多,幺娘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免不得提携自家人,你是她亲堂姐,好处是不会少的。”
伊人做出聆听的样子,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裴幺娘朝杨氏怀里扑,“堂姐不肯帮我筹划,难道是见不得我以后过的比她强。”
杨氏跟着道:“瞎说,昨天你爹还讲,你大伯父大伯母老实了一辈子,伊人倒是会谋算的,想着去攀侯府的高枝,我忙着解释,伊人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她和霍侯是义兄妹,若是动了那样的念想,岂不是连伦常也不顾了不是。幺娘这个忙她是肯定会帮的,就算不为了我们几个,便是她爹她娘的面子,她不也得顾几分。”
裴伊人掀了下茶盏,叹气:“并非我不想帮,四叔母可知道,霍家有条家训,男子若是年过三十还无子息才可纳妾,侯爷今年才二十二,起码得等八年后正室无所出了才能商议纳妾事宜。四叔母,我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幺娘。”
而且更重要的是,霍明宣对未来皇后痴心一片,旁人谁嫁给他都得守一辈子活寡。
杨氏诧异极了,登时起身:“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伊人无辜抬头:“四叔母不是没问吗?”
-
午间阳光正好,裴四急匆匆的到了琼华楼,还没等进去,便被伙计告知,“裴公子昨日早上便回学宿了。”
裴四便又匆匆往国子监去。
待见到裴林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裴林鼻青脸肿的走出学舍大门,远远看见他,招他到门外的茶棚底下说话。
裴林的脸上快没了好地方,脸颊高高鼓着,两只眼睛都乌黑一片。
裴四看见儿子这副模样,登时跳了起来:“谁打的你!这是怎么回事!走!咱们这就去找祭酒大人禀个明白!”
国子监祭酒可不知道他被人打了,还打的这么重,裴林忙拦住自己爹,劝着坐下道:“没什么大妨碍,也就脸上看着重,过几日消肿便好了。”
裴四这一气差点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对,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放进省试的名单里。”
裴林抬手揉了下眼角。
昨日祭酒已经将他放进了省试名单里。
其实他不难猜到祭酒是怎么想的,毕竟举荐他来国子监的是霍邈,如今霍邈去世,祭酒拿不准霍明宣是什么意思,恐怕是听说霍明宣才回京便将自己父母一家接到侯府,这才骤然对他多加照顾。
裴林挂心烦恼的事情骤然得到解决,只觉功名在望,不免洋洋得意,从祭酒大人处出来,便到学宿邀上至交们往琼华楼设宴款待,席间还向望京四大歌妓之一的苏蓉蓉递了帖子。
苏蓉蓉那时正为洛阳王世子李策陪宴,觥筹交错间来人过来禀告,席上多为公卿府的世家公子,听见请帖是从琼华楼发来的,便不由奇怪望京何时多了位裴林裴公子。
“倒是霍侯有位义妹姓裴,莫不是她的族亲?”
李策亲自到了琼华楼,彼时裴林醉意正酣,虚晃晃的望见李策身后的苏蓉蓉,趁着酒兴朝苏蓉蓉探手过去,不想攀扯住的却是李策的衣摆。
一杯凉水直接泼在裴林脸上,他醒了酒才知晓冲撞了洛阳王世子,浑身发颤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李策着人把裴林架到琼华楼外,他站在楼上,居高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