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宣点点头表示店家说的很对,“包起来。”
站在一旁的裴伊人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太后寿辰将近,霍明宣却迟迟没有吩咐她准备什么寿礼,不是因为别的。
是他忘了。
趁着打包的间隙,店家又推荐了一样东西,“公子你看,这玉坠。”
漆盒里装的仅是一块没有雕刻过花纹,甚至连字都没有的玉佩。玉坠通体赤红,质地瞧着也着实普通。
霍明宣拿起来看了眼,“就这一块?有什么说法没有?”
店家低声道:“公子好眼力,这是对阴阳双鱼坠里的一只,玉质虽然普通,但做工极为精巧,乍眼一瞧,好像没什么特别,但内含乾坤,取大巧至朴之道,可惜的是,卖这块玉坠的越国商人手里就这么一只,另一只可能还在某个有缘人手里……”
他说着话,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目光顿在伊人腰间配着的玉坠上,有点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语气惊奇不已:“天下间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位姑娘,可否借玉坠一观?”
伊人垂头看了眼,将随身佩戴的玉坠解下递过去。
台案上的两只玉坠几乎一模一样。
店家先是抽出丝帕擦了擦手,拿来灯盏,接着将双鱼坠小心拼凑起来,光线透过玉石纹理,在纸面上显现出四个字:拂晓,昌陵。
两只玉坠扣在一起,发出极细微且清脆的“叮”,严丝合缝。
随着这声响动,裴伊人刹那间眩晕了下,她晃了晃脑袋,眩晕感有增无减。
在她脑海里涌现出一个个画面,雪花一样凌乱飞舞着。
她终于想起来,最初怎么来到魏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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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上阳的时候,即使是时草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同行的密探中,只有田奚君知晓她的来历。
但即使是奚君,也不知道她来魏国的原因。
天下诸国纷乱,以魏国和越国风头最盛。魏越交战百年有余,与他们做邻居的沛国实力弱小,随着魏越这些年逐渐频繁的战事发生,沛国大力发展情报机构,只为在夹缝中求存。
沛国诸公之中,以春申君宋垣培养的密探最为出色。
春申君夫妇战死那年,长子宋卿禾十五岁,幼女宋卿晗才刚满月。
她出生那年父母皆亡,是很不详的征兆,所以身边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和她亲近。
直到十岁多一点,宣太后诏她进宫觐见,她为此愁的午饭都吃不下,问宋卿禾:“但我什么都不会,进宫惹太后生气怎么办。”
宋卿禾在庭院里练剑,眉眼又长开了点,很像画像里她没有见过一面的娘,她看见宋卿禾没大所谓,像是压根没把她的事放心上,“你怕什么,让太后好好瞧瞧你,说不准你招她喜欢,她也赏你一把金叶子玩。”
往常宫里来人宣旨,她跟在宋卿禾身后跪接,也听公公说过宣太后平易近人,一高兴就会赏人金子。
她问宋卿禾:“我喜欢珠子,太后会赏我吗?”
宋卿禾说:“会啊。”
“宝石呢?”
“你问太后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她进宫时惴惴不安,又莫名的开心,一路上跟在宫女姐姐身后,问东问西没完没了,宫女起初不怎么搭理她,她多说一句,宫女就惶恐着向后退,道着:“宋姑娘说什么姐姐,奴婢怎么敢……”
她还是追着宫女叫姐姐,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遇到很多个姐姐,都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这个姐姐也不例外,宫女一路上擦着额上的汗,等到宫门外,着实松了口气,把她交接给另一个陌生的宫女就忙不迭的快步走了,简直像在躲瘟神。
沛国居于寒地,常年风雪,进了宫门,绕了很长一段路,她到了太后寝宫。
隔着一张朦胧的素色纱帐,内里是热闹喧嚷的宫妃们在说话,她朝宫妃们逐一看过去,目光落在最年长,妆容最雍容的那位身上。
她猜这位肯定就是太后。
太后卧在暖榻上,她朝太后行礼,来前有人教过她怎么行礼,她恭恭敬敬的道:“太后万安,小女宋卿晗拜见太后。”
太后和身畔的皇后笑着说:“瞧瞧,这个眼力,果真是宋家的孩子。”
皇后问随行宫女:“伯陵君没有一同过来?”
宫女答道:“宋大人说进后宫多有不便,宋小姐已到知礼的年纪,不必他处处看着。”
其余宫妃们都是一阵笑而不语,皇后让人把她带到跟前,那双手细腻温软,柔柔牵住卿晗的手,拉着她上下打量。
太后面满慈爱,问道:“老身诏你进宫,你兄长和你说什么没有?”
“太后娘娘会赏卿晗金叶子吗?”
满室响起哄笑,宫妃们笑的前仰后合,就连不苟言笑的皇后也不禁掩唇,但宋卿晗并不开心,她还在想到底应该向太后要金叶子还是宝石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