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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1 / 4)

魏,承德三年。

函谷关外北风瑟瑟,积雪没过膝盖。

年迈的太皇太后挣开宫人的扶持,踉跄走近那堆荒坟野冢。

“……明宣。”

“明宣!”

老人一把一把刨开厚雪,泥土,挖出了半截枯骨。

双鱼坠的绦带缠绕在枯骨上,随着关外凛冽的风,摇摇着坠下。

她随着车队来到魏国皇宫,一路上太皇太后紧紧抱着那瓮骨灰坛,即使下马车时险些踩空,也不肯放开。

行过亭台楼阁,玉坠和骨灰坛一起被送到太皇太后寝殿的偏室。

在那里立有三个无名牌位,两个大的,一个小的。

随着殿门关闭,偏室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又三年过去,那道门终于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几个宫女和内官,他们擦拭偏室里的陈设,登记造册逐一搬走,那三个牌位和骨灰坛被扔去了殿门外,不知道会被送往何处。

玉坠则是由内官送往上京,供宫内贵人挑选。

“琴夫人请看,这枚珠钗打造的颇为精巧,极配您的肤色。”那位打理阁内珍宝的掌事大人不时向来人推荐珠宝配饰。

“是不错。”

说话声很熟悉。

裴伊人回头看过去,远远望见了宣琴。

和上次相比,宣琴的妆容已经非常接近皇后的规格,虽然她的封号还只是城安王侧妃。

“这块坠子……”宣琴抬手描摹昌陵的轮廓,露出疑惑的表情,“倒像在哪里见过。”

掌事顿时会意,吩咐人将玉坠包起来送去常宁宫。

宣琴每日外出都会带着玉坠,裴伊人也跟着玉坠风吹日晒了半年多,几乎每天都会听一遍宣琴和贴身侍女抱怨桓姒如何如何,桓姒所生的世子如何如何。

她就算睡着了,都要念叨一遍箫宴那年给她画的饼,箫宴明明许诺过会给她城安王正妃的位置,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箫宴却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她快要怄死了。

这天宣琴格外高兴的让宫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这次去见陛下,宴殿下没有带王妃,只带夫人过去,殿下果然更疼爱夫人。”翠萼帮着涂脂抹粉,“夫人若再有个孩子傍身,想必日后殿下会更倚重夫人。”

宣琴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两年来什么药方都试了遍,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倘若有个孩子,我又岂会容忍桓姒到今天。”

翠萼眼看她又要陷入怨恨不能自拔,忙不迭的道:“这套衣裙是殿下专门让人新制的,果然很衬夫人的美貌,夫人这样年轻,又这样貌美,还愁以后没有孩子吗。”

由常宁宫向勤政殿去,宣琴在殿门外顿步,门敞着,隐隐可见箫宴在和箫麟说话。

经御医们诊断,箫麟大限将至,已经没什么日子可活了。

箫麟在位十四年来,于子嗣上一无所出,一旦驾崩,皇位会落入谁手几乎毫无悬念。

内里的谈话声逐渐激烈,宫人们跪倒一片,宣琴也跟着跪俯下去,她望见箫宴怒气冲冲的走到殿外。

宫人们连连道着:“殿下息怒。”

“殿下。”她仰起头,抓握住箫宴的衣角,“怎么了。”

箫宴回首看了眼勤政殿,语气不稳,“没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见,“谎话,全是谎话。”

箫宴步伐极快,朝云霄阁的方向去。

那里供奉开国以来的功臣良将,居于首位的是春申君宋桓的画像。

他阖上殿门,把所有人留在殿外。

宣琴心惊胆战的听见里面传来嘶吼与质问声。

等到殿门打开已经是傍晚时分,箫宴席地坐在一片狼藉中,他捂着眼睛,不时有水迹滑过脸颊,打湿了衣襟。

也是从这年开始,箫宴开始钻研黄老之术,他在勤政殿旁兴建起灵台,召天下方士入上京求仙问道。

次年,箫麟于上京驾崩,箫宴登基称帝,册桓姒为皇后,宣琴为贵妃,世子为太子,改国号为晋,年号永庆。

永庆元年,云霄阁请入宋卿禾的画像。

七年前,宣氏起兵清君侧起,宋氏已无任何血脉留存于世,宋氏所有殊荣止于宋卿禾。

她终于想起来,她和宋卿禾死于同一年。

沛国于她死后第四年东出。

已逝的宣太后、皇帝皇后、太子箫箓,和数不清的姓名,他们所有人用尽一生,没能看到沛国复兴。

-

那些过往在脑海中飞逝而过,仿佛只是做了场梦。

蒹葭院夕阳斜照,暮色昏沉。

是时草的声音,模糊传进耳朵内:“伊人……”

裴伊人骤然从噩梦中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鬓角已经被冷汗打湿。

时草把帕子拧干递过来,帮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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