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为净也就罢了。”
临行前他玩笑道,如今裴伊人已经金蝉脱壳,何不请陛下顺水推舟把她永远留在侯府。
霍明宣只摇了下头。
应该是有些怨恨的吧,毕竟这人是他国细作。
可看着她在面前吐血濒死,那种锥心之痛,实在不想体会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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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灵州驿馆休整,伊人斜靠着栏杆,视线向上,关外层峦叠嶂如染水墨,浸润千峰万壑,盛夏时节,却有粼粼如波的风雪回荡山谷。
她捧着苦药,有一口没一口送到唇畔,偶尔看看周围,便看见一个身着宽袍戴着斗笠的人牵马走进驿站。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那人的斗笠压得更低了些。
伊人收回视线,把空碗递给白鹭,“回吧。”
一夜好眠。
次日虞澈送她出函谷关,站在城墙下,她解下双鱼坠递过去。
“还请虞大人,将此物交还给霍明宣。”
虞澈不明所以,“裴姑娘可有别的话要告诉他。”
伊人摇摇头,“他会懂的。”
临行前,她站在原地望向魏国王都的方向。
驿馆遥遥一瞥,她一眼认出那是谁。
既然已经送到这里,既然没有现身相见,那么自然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如果此时回头,大约会看见站在城墙之上的霍明宣。
她也知道,霍明宣和她一样,都不会回头。
函谷关外风雪飘飘,裴伊人只身牵着马,再不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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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方过,明正殿静寂如死。
李灏蓦的从睡梦中惊醒,他向前方探袖,郑内监忙递上一盏热茶。
茶水氤氲着馥郁香气,很快冲淡睡梦中的惊悸。
他抬眸看了眼殿外的月光席地,淡淡问道:“第几日了?”
郑内监躬身回着:“已有十一日了。”
“你说,他会回来吗?”
郑内监忙跪了下来,“小人不知。”
李灏抬了下手,示意他起来,“扶朕出去走走。”
月照如水。
李灏背手站在殿门口,回想起那天石阶之下的情形,无端想起李筹和姜宓。
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让霍明宣那么离开算了。
所以他让虞澈把裴伊人送走。
纸是包不住火的,希望这一步暗棋,在霍明宣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后,有个活下去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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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建武二十一年二月,李灏于明正殿驾崩,享年六十有三,魏太子李簌登基为帝,年号景和。
景和元年,李簌册文氏为后,尊生母齐氏为太后,祖母崔氏为太皇太后。
景和元年,李簌退位,武帝第六子李筅继位,年号承德。
承德元年,霍明宣自封大司马,衔护国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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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越国,骊水阁。
二楼素色屏风隔出雅间,京中贵女们偶尔来此处共品诗画,弹奏雅乐。
今日她们已经到了半晌,仍不见有人说话。
到底有人开了个头,“今日一早我便精心打扮了进宫去,平白惹一肚子气。”
“谁说不是呢。”
本月初大将军府传出公衍殊之被退婚的消息时,她们只当是谣传。
毕竟公衍殊之年少俊朗,不仅是将军府独子,嫡亲姐姐更是当今皇后,然而这几天宫中传出消息,皇后陆续召见京中贵女,这才让她们惊诧传言竟然是真的。
最可气的是这趟进宫,从早上等到烈日当头,她们顶着大太阳在御花园里逛了那么久,连少将军的人影子也没见着,路上凌相爷家的小姐和郡主拌了嘴,她们还得跟着一起受皇后数落。
“说起来,今日那个穿的花枝招展的是谁?”
“姐姐说的,是不是姓乔的那个。京中都知道,她徒有其表却爱慕虚荣,妄想嫁给少将军,也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这才和我们一起入宫的。”
“商贾之女,她也配。”
“就是那个草包,她叫什么名字?”
“乔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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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钱庄,伊人在柜上看着账簿,突然觉得后脊发冷。
就像是有人在诅咒她似的。
她哆嗦了下,把账簿推到一边,起身走动走动。
窗外雨打芭蕉,在这种多雨时节,即使下了雨,也还是又闷又热。
时草端了热茶过来,见她站在风口,忙把窗户掩了,“小姐,仔细风大。”
最后一缕风拂过桌沿,将一纸信笺吹落在地。
时草俯身捡起,略略看过去,这张纸的边角附有沛国情报司的印信。
日期距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