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小国亦不是轻松的事。好在景黛对此颇有经验,有条不紊地整饬朝堂和军队。
她以雷霆手段镇压辛且公、龙非淼的势力,强行掐灭谋逆,但这并不意味着局势真正安全,玄池依然坐在火山口上。
既得利益者不会轻易放弃利益,她真正要对抗的,是几乎被男人们一手遮天的整个朝堂和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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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日,女帝玄池亲临南郊社稷坛,行亲耕礼。
回城路上,景黛遭遇一场近乎可笑的刺杀——晴天朗日,刺客握剑的姿势都不对,亮出剑刃后,他甚至未能突破三步。
郭丞主审,刺客一口咬定无人指使:“我刘山本是朝歌县的廪生,自去冬以来,朝歌县学几乎被女子占据,读书本是男子本分,女子占据尊位还不够,还要来抢我等读书人的微末利益吗?我不服!从前陛下何等英明,如今又何等倒行逆施!这都是陛下身边有小人的缘故,我并非为刺杀陛下而来,我来拨乱反正,杀朝歌县主那逆贼!”
“他不服?”景黛放下手中弓箭,“让女人站在与他平齐的起跑线上,他就不服起来,哈!”
郭丞头上见汗,“他说,不公平。”
“女子不读书的时候,他便觉得公平了是吗?与几个男人共占一妻,强迫她怀孕的时候,他便不觉得不公是吗?”
刘山正是这么想的,“女子生来就该生子,其他的事情不必沾惹,现下做这些事就是忘本,是礼乐崩坏!”
“在下为的,不是个人私利,是毓国的国祚!”他在狱中不甘嘶吼。
“这样啊,”景黛又取一壶箭矢,瞄准百步之外的靶垛,“那就让他去晒盐吧,我毓国的国祚,正是依赖这渔盐之利呢。”
郭丞忍不住笑了下,晒盐是这世上最辛苦的事之一。
现如今的陛下,是有趣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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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龙非淼已死,某些人千辛万苦找来的刺客又没能在御前血溅五步,号召天下好男儿共抗女暴君。
无论心中如何抗拒,只要没勇气在朝上触柱,就要看景黛步步蚕食朝堂。
况且触柱与静坐也不见得有用,景黛明发上谕昭告天下,这些人沽名钓誉,想骗廷杖。
“骗廷杖”一词,甚至随着船舶漂洋过海到大越,被陆上的文人写进笔记,广为流传。
景黛搜罗各种有用的女人,把她们放到合适的位置。朝堂之上不能更替太快,但她很有耐心,识时务的男人,她也会起用。
一位白发老妇人带着数百铁骑赶来,那是长平王,论辈分是玄池的姨奶奶,幼时曾见过毓高帝,及至长大,却眼见毓国的女人越来越没出息,不忍卒睹,于是担风袖月游历在外。
要降服自视甚高的朝上诸公,统御跃跃欲试的宗室贵女,景黛需要一个资格老、身份高的人,她派人请回已白发皤然的长平王。
长平王带着铁骑赶回京城,长叹:“再不回来只怕整个毓国都快忘记我的存在。”
“从今以后,毓国会记住您。”景黛莞尔,“我们可以创造比高帝盛世更好的时代。”
话语如同星火散入枯草,有人听个热闹,有人心中燃起一团火,风一吹便连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