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声说道。
“好、好,你去吧,汤我帮你温着,回来喝正好。”
邱陵最后看一眼这处冷清的院子,不再耽搁,转身同陆子参快步离开了。
马蹄声远去、彻底消失在院墙之外的那一刻,一道身影从内院深处走来,缓缓停在那片血榉投下的树荫之下。
石怀玉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面上仍带着几分未来得及褪去的喜悦之情,见到来人便轻声道。
“二少爷,大少爷方才回来了呢。”
许秋迟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
“我知道。但他不是又走了吗?”
他今日没有穿那些颜色鲜艳的衣裳、头上也没戴那些花里胡哨的翠冠了,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衣袍,发间是简朴的青玉簪子。
他已经很多年不穿这种衣衫了,今日换上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穿上了。
他想,如果是在家中,他至少应该尽量体面地同对方相见,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够在一种和谐的氛围中简单问候几句,之后去探望父亲的时候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甚至他或许可以试着说起家中正发生的事,或许对方会觉得愧疚,或许就愿意帮帮他……
但这一切都只是他所想的,他那兄长显然并没有想过这些。
许是见他神色难看,石怀玉忍不住走上前来,轻声宽慰道。
“大少爷说了,马上便会回来的,还让我将汤热上呢。二少爷要不再等等……”
许秋迟毫不掩饰的冷笑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响起。
“昆墟断玉君向来说一不二。只不过你方才见着的那个并不是断玉君,而是我那好兄长。他在邱家做长子的时候,说过的话几时能够当真呢?”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穿过月门、向着内院而去,只留那妇人孤零零立在空庭中,叹息声很快便被蝉鸣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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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听风堂乃是四面听风、广纳八方之地,那聚贤楼就是整个九皋城最密不透风之所。
这里的“风”,指的便是消息。
那听风堂是座荒废破庙改建的,堂主本人便有些邋遢,堂中桌椅没有一副是完整不缺腿的,桌面上浸着常年的茶渍,堂前的牌匾都是歪斜的,堂中连个跑堂小厮也不见,常年挤着一群乱哄哄的江湖客,就连南城的乞丐也经常成群结队地溜进去偷茶水喝。
而这聚贤楼听闻乃是高人看过风水后、特意运了黑沉木搭建的,当家掌柜马牧星不论何时都立在那漆木柜台后,根根发丝都梳得瞧不出错来,楼中各处一尘不染,就连一张擦台面的帕子都是细绢制成的。这里的小厮嘴上功夫了得、能讲天南海北的方言,便是穿着最体面的世家公子都要在那门口的铜镜跟前正正衣冠才敢迈进楼中。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间茶馆分坐城南城北两端,而这听风堂的堂主和聚贤楼的掌柜也是多年的死对头了。传闻两人当初竟是同一年来到这城中开张,曾在一条街上挤了大半年,其间明里暗里过招无数,最后以那听风堂落败为定局,堂主流落南城一间破庙,只得做起了江湖生意。
城中茶客谈起此事都言:如此“深仇大恨”,便是多年过去怕是也难释怀,只是这些年两人都上了岁数,不再明面上较劲了,不过暗地里是不是还有过节,那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听风堂的事好打听,那聚贤楼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从这里进的人要拍拍尘土、一身清风地跨过那道门槛,从这里出的人也要平心静气、静默无声地走出楼去。一进一出,不留痕迹,这便是聚贤楼不可言说的氛围和规矩。
来聚贤楼喝茶的人并不都是有秘密的人,他们或许只是喜欢安静。
就像今日直奔二楼紧里头雅间的那位,一袭长衫不染纤尘,举手投足间清雅非凡,一瞧便是个出尘的人物,不知是这九皋城里的哪家贵人,平日里不经常见呢。
漆木柜台后,一头银发的妇人只抬眼瞥了一瞬,便已吩咐小厮备下一壶新茶,待那贵客一落座便连同新摘的佛手一并送了过去。
那位确实不算茶楼里的常客,上个月十五左右才光顾过一次,但她见过一次的人便有印象,连同对方对茶水的讲究与喜好也能一并记下来。
只不过,今日这位喜静的贵客似乎在等什么人,落座后并没有动那桌上的茶水,就这么挨着窗边坐了小半个时辰。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茶楼,坐堂的掌柜说不定已经起身前来询问,是否是店里的茶水出了什么问题,亦或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惹了客人不快。
但在聚贤楼中,互不打扰才是店家与茶客之间的默契,那眼神凌厉的马掌柜自始至终只站在漆木柜台后整理着账簿,只在有新客迈入茶楼时,才抬起眼皮飞快瞧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走进茶楼,没有片刻停留便上了二楼。
原来这便是那长衫茶客在等的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