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极低,屋内的温度都骤然降下许多。缘来端着盘子有些局促,见人盯着食盒面色颇为凝重,便将盘子放下伸手欲将食盒带走。
“夫人也真是的,怎么连豆腐脑是咸的都不晓得呢?”
没等缘来碰到食盒的把手,时竞便先行一步拉到自己面前。缘来看着他急促的动作,有些惊讶。
甜豆腐脑?谁会吃甜豆腐脑?
“你下去吧。”他面上虽仍有愁绪,眉间皱痕却淡下去许多。
缘来没立刻走开,一步三回头,待到亲眼见着时竞从食盒中小心地端出那碗甜豆腐脑才彻底死心,将门关上。
他出门一转身便撞见小柳,又吓了一跳。小柳见他面色铁青,宛如见了鬼一般。
“你怎么了?”
缘来抿抿嘴,没说话,只是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掩住嘴低声说,“夫人给公子买的豆腐脑,掺了糖。”
小柳倒吸一口气,“许是夫人不知道北州不吃甜豆腐脑吧?”
缘来摇摇头,抬眼瞧着小柳,“你上来做什么?”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上前两步隔着门禀告,“公子,辛大夫来了。”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传来一声“知道了。”小柳得了回应却没立刻离开,又补上一句,“辛大夫还带了夏臻公子。”
屋内的时竞捏着勺子的手一滞,心说这人无缘无故来做什么,却又要顾着他师傅辛慎大夫的颜面不好拒绝。
只能闷声道,“随他来。”
夏臻同时竞不怎对付,从前在盛京念书时就总是吵架,甚至在课上当着先生的面呛起来,最后双双被赶出课堂。
这人面上看着和善温柔又靠谱,心眼却顽劣得紧,总要从各个角度找些漏洞来钻。哪怕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利益好处——
真实恶趣味。他蹙了蹙眉,将手里的白瓷碗放食盒中盖上盖子,掩住那碗空空如也的白碗。白糖撒得太多,过于甜腻的点心叫人牙根隐隐泛疼,胃中不适却得以缓解。
没一会儿,小柳领着一白发老者进入,时竞连忙起身迎接。辛慎是盛京御医,又恰好是北州人,不知道夏臻使得什么法子拜他为师。如此这般也结识了时竞。
辛慎是个嘴巴很毒的老头,时竞曾不止一次暗自感叹这样的人在御前能活到致仕简直就是奇迹。挑剔之语受得多了,面皮也跟着厚起来,也能顺着辛慎的话打趣两声。
他一进来便皱紧眉头,伸手往鼻子面前挥了挥,有些嫌弃。“你点了什么香?熏得人头疼。”
时竞动动鼻子却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一样,只能笑笑附和道,“老师的鼻子还是灵。”一边说一边将斟好的茶恭敬端去。
“哼。”老头子轻哼一声,有些揶揄,“现在的小年轻,娶了亲像是换了魂儿一般。”
“说吧,请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时竞垂首笑笑,默认下老头子前半句话,起身去桌子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小罐子来。
“学生想请老师帮忙再调配一份药膏来。”
有些醉醺醺的老头子接过罐子,凑上前嗅嗅,却皱起眉头来颇为嫌弃,“这种东西华而不实,香气四溢,哪里有药膏的模样?”
“什么三流的郎中就敢做药,糊弄糊弄小猫小狗也就罢了。”他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收下,又似是察觉到什么往时竞身上凑凑。
他看起来有些恼,“我给你的清淤散当还有才是?怎么的?现在瞧不上我老头子了?”
时竞连忙摆手奉承,“怎会瞧不上老师的医术?只是……”
他嘴角扬起笑,言语之间似还颇有些骄傲,“这是内子的一点心意,也不好落空了。”
辛慎嘴角一抽,瞧着面前的时竞面泛桃花,嘴角难以抑制得上扬,身周还若隐若现着一些古怪的浅粉色光束;一时间没得话讲,只轻笑一声,摇摇头。
“好了好了,知道了。”他有些不想泡在时竞甜腻的气氛里,背起药箱便要离开。刚迈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拍在他胸口。
“喏!拿去,瞧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会讨夫人欢心的。夏臻那臭小子没得什么正经的书,眼下给你倒正合适。”
时竞手上的书卷一股药香,微微泛黄的封页上写着“芳心宝典”四个字。没等细问,面前的人便已然没了踪影。薄薄一本小书,翻起来却知内藏乾坤。
洋洋洒洒尽是教人如何获取芳心的。
他瞧瞧桌上的食盒,又瞧瞧自己手边上的书。一声浅浅的叹息之后还是将这书安稳放进抽屉里。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辛慎提着东西小步穿过小院走廊,远远瞧见门口马车旁站着一个姑娘同苏妈妈说话。细细嗅得空气中的甜橙香味便了然,那位便是时竞南州嫁来的姑娘。
身形健硕,面色红润,虽不知道头脑如何,但没追求时新的弱柳扶风确实是明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