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颇爱银耳,埋首专心一时间也没发觉融融面上的异常,只以为是身边的南州姑娘不喜欢,又叫人再去煮新的花样。
还没等新的糖水上来,陈家的女使便来回话称时家三公子同陈家公子商量事情完毕了,正套马车预备着同夫人回去。
陈靖听得这话三两口囫囵将枣子银耳咽下,作势要起来送她结果又大大咧咧地呛着了。
“还是算了吧。”
融融掩面低笑,连忙将人重新推回去座位。“姐姐这么喜欢吃东西,便不要辜负了这碗银耳。刚好我一口未动,也请姐姐吃了不要让我辜负了。”
陈靖也就作罢,叫人将银耳包起来一并送出去。
出了花厅,才发觉天上颜色又沉下来了。面袭一阵凉风,心里头也凉下半截儿,有些郁郁不乐。
时竞同陈家公子立在马车前说话,见融融从里头出来就上前去接,顺手将怀中披风落在她肩上。
“你瞧瞧,这有了夫人哪里还管得了我这三年的破同窗?”陈公子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规规矩矩向融融微微弯腰问安。目光落到她身后女使提着的身小食盒,便猜到融融已然见了陈靖。
又念起陈靖的性子怕是哥哥嫂嫂也不管了,只管妹妹姐姐地叫。
“竞郎,以往都是你为兄我为弟。今日你夫人见了我妹妹,怕是日后你要管我叫兄长了!”
时竞笑而不语,只是揽了揽融融的臂膀叫她先去车上。
“夫人若是得以亲友,我就是称一声兄长又如何呢?”
陈亭也不再说什么话留他,只是挥手道别,目送时竞上了车。
北州论染布裁制,陈家虽说是拔尖却也不是没得可替代的。再说陈家庄子在南水郊,车马过去也多费时日。只有一位是时竞算计在内的,便是陈家这位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大小姐。
他原以为会是相谈甚欢的结果,却不想迎头对上的却是眉心微蹙的小脸。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脑袋,却被人一侧身躲开了。手落在空中,有些尴尬。
融融撇撇脑袋,不去看他。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出几句话来。
“你同陈家哥儿那样要好,什么……三年同窗之情。先前将陈家衣料庄子说得如何难进,竟然都是诓骗我的。还在花园里……”
在花园里那样子抱我。
这几个字似是烫嘴,落到嘴边也说不出口,面上却滚烫滚烫。最终还是强强吞下一口口水,一咬牙闭上嘴。
时竞静静听着,原还有些惊诧,听到最后融融没了声音,面上竟难掩地露出笑来。
原先以为她是石木之心,全然不知道他被撩拨完是什么心情,因而才能在那般撩拨之后还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眼下几份试探后,时竞心里便有了几分数。
好在融融是转过头去了,要不然瞧见他面上的笑以为他存心戏弄,更是要生气了。
“夫人。错了。”
时竞柔声,伸手去拉拉她的衣角,讨好似的用微凉的指尖蹭蹭她温暖的手腕。
一副小狗模样。
只是小猫惯是不好哄的,也全然不吃小狗这样黏糊糊的一套。甩了手又往旁边挪挪。
时竞面上苦笑,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件来。
“夫人来瞧瞧,肉肉这尺寸的小衣服合不合身?”
身侧的小姑娘原先还气鼓鼓的,圆脸充成包子。一听到小狗的名字便同河豚一样一下子泄了气,直直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小衣服?什么肉肉的小衣服?”
虽然是有自己脾性的猫猫,却无论什么猫咪都难以抵挡猫薄荷的诱惑。
时竞眨眨眼,眼底又升起狡黠的星星点点来,只是光线昏暗,叫人看不清楚。还沉浸在他无辜下垂的嘴角,以为是可怜可爱的大狗狗。
“夫人不知道,北州虽多养宠,却比不上京城精细。况且肉肉、小安、小四月还可能遇上不对付的小家伙,届时若是没得绳子拉住,冲撞了公主娘娘们的爱宠,便大事不好了。”
他打开手边的一个小包袱,精巧且结实的小衣服躺在其中。多是皮质的柔软布料,配着的细绳也是牛皮编成的,手握的圆圈内里还织了一层柔软的兔毛。
她也管不得时竞面上的好坏,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小衣服上。
一旁高大的男子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晓言语中透露出层委屈来,“只有陈家做小家伙们的衣裳,可不得来陈家做吗……”
“那……”融融将手上的小衣服收起来,想起先前对他的态度也不免心虚起来。
“对不起,是我错了。时竞你别生气。”
融融眨眨眼,身上心里却还是提不起什么劲儿来。似是恼错了人,发错了火,到头来一肚子闷气还是没撒出去,仍窝在心里叫人辗转难安。
究竟是何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