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中的人即刻放下手头的活,带着几乎所有的壮年男子去抢滏渔坝了。
当年滏渔坝被汕姜奸细渗入占领,害得南伐大军损失惨重,朝廷援军赶来后第一时间就抢了回来,之后在羡水沿岸都加强了守备,没再被汕姜人得逞过。
但是现在朝廷撤军,滏渔坝的守备情况暂且不明,众人走投无路,也只能去坝里碰碰运气。
滏渔坝建在小罗山东边,从小罗山东南部下山,很快就能到达。
当滏渔坝里剩下的零星几个守卫见到一群人闯进来时,还以为是汕姜又来抢坝放水了。
“什么人!”领头的守卫举起刀,厉声喊道。
等他看清不是汕姜兵将,而是一群老庄抄着锄头耙子冲了进来,还以为自己多日没休息,看走了眼。
乐施从人群中走出来,抓着那把杀猪刀,笑了一下,对领兵说:“官老爷,乡亲们跟你商量个事。”
并不是所有官兵都随朝廷撤出了广南,还有许多依旧在坚守,但是没了主心骨,剩下这几个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都取决于汕姜何时腾出功夫来对付他们。
留下的基本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要是有机会能干一波汕姜人,这些官兵没人会拒绝。
听了乐施的计划,领兵的回去跟其余士兵说了一下,他是从广阳江北来的,对羡水水域的事情并不了解。
领兵将信将疑:“不会淹了城中人?”
“不会的。”乐施解释道,“羡北城建在高地,只要不是一下子把水放光就不会出事,况且......”
乐施探身,瞧了瞧外面的天空,“这两年雨不多,加上春季融化的雪水,就是三岁孩童都淹不死,怎么会淹死人呢。”
她为领兵详细解释了羡水下游的情形。
羡北城是羡水水域滏渔坝下游唯一一座城池,为了防灾,当初建造时特意选址在北面的高地,以至于羡北城与羡北渡口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
羡水下游河道深且蜿蜒,只要控制好滏渔坝的排量,对广阳江畔也不会产生影响。
早在来的路上,乐施就把羡水周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水坝看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回去几人商量了一下,加入了小罗寨的计划。
他们要在水涨后,汕姜人渡江前放水,让羡水提前汹涌起来,掌握好水量,接上之后的夏汛,就能让汕姜直到夏汛结束前都渡不了江。
说服了看守,小罗寨便在滏渔坝扎了营,等待水涨起来。
乐施从没觉得羡水涨得如此慢过,往年都是一晃神就涨高了,早早的就要开始准备抗洪,但是这十几日羡水仿佛懂得他们的急迫一般,不紧不慢的涨着,挑衅着滏渔坝中所有人的神经。
又开始下雨了,雨水聚积在江中,水位悄悄向上攀升。
待到一旬后,江水涨上来,适宜渡江了,乐施便带人开闸放水。
大量的江水携巨大的声响奔涌而下,瞬间就冲上了岸。
乐施让水坝慢慢的泄洪,只要保证水流湍急不易过江即可,让它泄上十几日,照这个雨量,汕姜人想渡江是难了。
等泄了洪,看守们继续在此守着水坝,乐施又跟着一群人回了小罗山。
几日过去,水已经流进了羡北城内,还在慢慢的涨着。
上次报信后,刘大山也留在寨子中帮忙收拾行头,搬运东西,没再回城里。
于是,山寨出了十多个人分别轮流盯着四个城门,他们要盯着渡念之的动向,不管渡念之出城避灾,还是带人去抗洪,他们都趁机杀进城去,带着百姓们北上。
乐施也下了山,停在了正对着羡北城西边的高地上,从这里能直接看到羡北的西城门。
过去了数日,城中一直没有动静。
乐施每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城门,但没有任何人出入,寨里也没有带来另外几个城门的消息,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毫无动静。
一个月后,大坝里的水早就放空了,羡水依旧汹涌着,夏汛来了。
至于洪水早就退干净,地上只剩雨水。
乐施心中不禁失望。虽然本来也没想过靠洪水就能解决渡念之,但是对面完全不上当不出城,他们去救人的危险就更大些。
就在乐施考虑要不要让刘大山冒险回去看看时,西城门终于有了动静。
她正啃着干粮,远远的看见羡北城门开启,一队人出了城,队伍整齐,有好几百,太远了看不清人,但颜色黑压压的,瞧着就像汕姜军队。
那伙人举着高大的旗帜,队伍一转,径直向东,朝着山的方向淌来了。
乐施在军中曾经见过汕姜的军旗,就是这个样子。
其中还有一人坐在轿子上被人抬着,那人留着耀眼的光头,即便是如此遥远的距离,那光头也能在黑压压的盔甲中如此的突兀显眼。
汕姜人弃城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