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发展让乐施瞬间有了底气,她抓紧时间跑回山里,通知寨民从北侧下山,不要被汕姜人给堵到山里。
从城中到小罗山只有一天的距离,他们得赶快跑才行。
乐施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山路,仇海宁带着人等在半路迎接,见到乐施急迫的样子,也提起了心。
“城里什么情况?”仇海宁急道。
“快!汕姜人来了!”她大喊道,“来几个人堵路!其他人快走!”
早在放水之前,寨民就伐好了树,几棵巨大的树被拦腰折断,砍掉了茂密的树枝,此时倒在空地上,就等着汕姜来时堵在他们进山的那条山路上,能拦一时是一时。
收到乐施的报信,仇海宁带着力气最大的男人们合力抬起粗壮的树干,直冲冲的朝着西南去了,轰隆隆的巨响在深山里响起。
......
傍晚,汕姜人上了山,就地停军休憩。
茂密的树林放不下几百号人,这群大汉只好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到了没处下脚的地步。
轰隆轰隆......
光头正眯着眼睛思索,却感觉地面有些摇晃,隐隐的似乎听见有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再一抬头,大量的泥沙从山上滚滚而来,正冲着他们停驻的方向。
轰隆轰隆轰隆!
泥沙来的极快,汕姜人来不及列队,只好四散逃开,但大多数还是直接被掩埋在巨量的泥土下,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乐施等人在山上已经看傻了眼。
泥石流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巨木横在了山间的道路上,往回跑了,听到动静时已经跑出老远,幸运的得以逃脱,但汕姜人显然没有这种好运气。
羡北山里泥石流并不多见,然而今年的情况不同:
连日的雨还没停,滏渔坝的大水对北岸山体的冲刷,荒废了的土地被寨民们垦出了一大片,树伐了不少,小罗山西南又相对陡峭,再加上几十号人从山上向下抬木头,竟就这样引发了一场泥石流,误打误撞的埋了那群汕姜人。
刘大山放轻了声音,哆哆嗦嗦的问:“还跑吗?”
乐施也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压低了声音:“等一等吧,再看看。”
等了好一阵,山上不再有土向下砸了,彻底没了动静,乐施握紧杀猪刀,虚着声说:“大伙拿好武器,咱们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然后带着十来号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山。
等他们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一群人蹑手蹑脚的,手里举着锄头耙子,大气不敢出一下,微微向前弓着腰,踮着脚左瞅瞅右瞧瞧,顶着地平线昏暗的余光寻找着汕姜人的影子。
泥石流让小罗山西南面目全非,巨木连着巨石一同夹杂在泥土中被带到山脚,山中小路也被掩埋在底下,不成样子。
乐施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翻过木桩,离得近了,听到些断断续续的□□声。
这些不停叫唤的人都穿着汕姜军的衣服,头盔里进了土块,四肢扭曲,呼声操着一口浓重的汕姜音。他们跑得快,没被埋在下面,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汕姜人看到了寨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乐施高高举起杀猪刀,朝着一个汕姜人的脖子砍下去,几下,血液飞溅上乐施的脸颊,额角的发丝也染上猩红。
一张张青黑色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挤在一起,由她亲手将那些脸掩埋在地底深处。
□□声,惨叫声,骂街的声音,农具击打□□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直到脚下再也没有了呼痛的叫声,鲜血四溢的尸体倒了满地,乐施放下酸痛的胳膊,仰着头,大口喘着粗气。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尸体,死死的盯着。
尸体残损不堪,不忍直视。
那可都是汕姜精兵,是身高体壮,虎背熊腰,一只手就能掐死她的壮年男子,就是朝廷军和他们打起仗来都负多胜少。
他们在刀下惨叫求饶的那一刻,乐施的心似乎被什么击中了,多年来萦绕在心头的憋屈感瞬间消失,胸中涌起一阵快意。
乐施抬手,擦拭脸上的血迹,然后,摸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