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梳妆台前的裴梦欢呆滞无神的盯着镜子神游天外。
“殿下”秋实端来两个剥了壳的熟鸡蛋。
裴梦欢缓缓偏过头,愣愣的注视秋实半晌,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才随即乖觉的闭上眼,长睫在脸颊上落下一片轻颤的阴影。
秋实拿起温热的鸡蛋在裴梦欢的眼周轻柔的滚动,许久,早上醒来便红肿的双眼才慢慢消肿,秋实放下鸡蛋,盯着裴梦欢眼下的青色叹了口气,一筹莫展,今天宫宴,宴请群臣,自家的殿下若是这个样子出席,不知要落入多少有心人的眼中,怕是第二天,殿下生活困顿不如意的传言便要漫天飞了,与殿下不对付的贵女们,不知要小人得志成什么样子。
她沉思片刻,嘱咐一旁的侍女把上好的珍珠腻子膏拿出来,让上妆的侍女仔细着盖在殿下眼底,堪堪把眼底的青色隐去,又因着裴梦欢今日的疲倦,更是着力要求妆容越秾丽糜艳越好。
裴梦欢仍是一言不发的坐着,由着宫女们摆弄,今日群臣宴,权臣勋贵们数不胜数,周燃星是必定到场的,昨日自己仓皇而逃,不敢多看他半眼,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稍后两人避无可避的见面,加之夜里那场乱糟糟的梦,裴梦欢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又使劲被人揉得更纷杂些,理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头绪来,怕他若无其事,又怕他有事。
在秋实絮絮叨叨的安排下,总算从头到脚把裴梦欢收拾的一丝不苟,杏黄银绣海棠暗纹和银白色滚边庄重又不逾矩,刻意描绘的红妆愈发衬得裴梦欢尽态极妍,垂眸抬眼间皆是勾魂摄魄的美艳。
“殿下现在可要进宫?”秋实问,如若往常,梳洗妆毕,殿下便进宫同皇后用午膳,下午或去昭阳殿,或与小姐们闲谈,待晚膳时随着大家入席开宴,只是上次未央宫那次,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绝不愉快,殿下今日如何打算,她还未知。
裴梦欢摇摇头,道:“就在府里用膳,晚宴再过去就可。”
秋实敛眉,应了声是,扬声吩咐宫女传菜。
未央宫
薛婉柔柳眉一蹙,娇嗔地开口:“姑母,长乐殿下好大的架子,现在还不来。”
本垂眸养心的薛皇后抬眼,温和又不失严厉的开口:“她许是府里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那是你的表妹,以后切不可做如此刻薄之语,以后嫁给归野,也这般刻薄其他人吗?”
薛婉柔闻言,急急恭顺垂眼道:“婉柔知错,再也不说了。”她暗恨,不是说前段时间裴梦欢在未央宫和姑母大吵了一架吗?怎么姑母还在维护她,一个小妾生的,凭什么跟她薛氏嫡女称表姐妹,等她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天,有的是方法治她。
薛皇后看了眼低眉顺眼的薛婉柔,又缓和了语气:“你身后是薛家,这天底下,谁也越不过你去,以后嫁进东宫,更是与你表哥亲上加亲,要大方得体,有容人之态,你才会更好,薛家才会更好,懂了吗。”
薛婉柔急忙顺从的点头:“姑母教导的是,婉柔记得了。”
薛皇后欣慰的拉起薛婉柔的手,拍了拍。
一个宫女此时上前,悄悄附在她耳畔耳语几句,薛皇后略一垂眸,随即开口道:“走吧,用午膳去。”
婉柔一脸莫名,不等裴梦欢了?只是刚被提点过,不敢再擅自开口,只好默默跟在身后。
彤云尽染,烟霞漫天,络绎不绝的马车驶向皇宫。
宫宴开始入席,除了大臣外,小辈们都安排在了一起,也好说笑玩乐,也因此,裴梦欢的席位与周燃星相隔极近。
裴梦欢露面时,引来一阵惊叹的瞩目,就算私底下戏称她为绣花公主,如今看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容颜,当真是让人服气的。薛婉柔看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看向裴梦欢,内心愈发不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皇姐”裴宸玉也在这个席位上,他看着缓步走来的裴梦欢,微微一笑:“皇姐身体可大好了?”
裴梦欢点点头:“之前天冷,染了风寒,秋实还说你去看望我,下次可不许了,过了病气给你可不好了。”
裴宸玉乖觉的点头,他出生起就体弱,如今与裴梦欢相同的年纪,却看起来要小的多,此刻仿佛被裴梦欢说的不好意思了,有些羞涩的笑着。
“咳咳”一阵清咳声传来。
姐弟二人抬眼看,就看见周燃星在旁边,故作姿态的抵唇轻咳。
见他们看过了,周燃星心中一喜,又升起点说不明的委屈,他都坐这么久了,竟一直没见她投来半个眼神。
“周少将军若是生了病,还是坐远些好,皇姐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你传染。”裴宸玉似是才注意到周燃星,开口说道。
周燃星挤出一个笑容,道:“臣身体好的很,劳四殿下记挂。”语毕,就转看向裴梦欢,目光灼灼,欲语还休,这一整天,他想清楚了,之前定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说清楚了还是可以重归于好的。
这般殷切注视下,裴梦欢不自在的蜷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