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 无可能 四个大字,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入周燃星的心脏,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此刻轰然倒塌,徒留满地尘埃,仅存的一点侥幸和妄想被他最珍重的人亲口碾碎,他不可置信的望向裴梦欢,向来盛满笑意的眼眸此时轻颤着,搭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毕露,昭示着主人难以言喻的痛楚。
在这满堂寂静中,他轻轻开口:“当真?”声音飘渺悬浮,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良久,未见反驳,他看着她眼底的慌乱,懂了,昨日尚可自欺欺人,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便留下几分体面罢。
“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周燃星扬声,打破了所有人不约而同营造的沉默,他紧紧盯着裴梦欢,黑寂如潭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在这座无虚席的大殿中,扬长而去,隐入浓浓的风雪夜色中。
他所在的位子处,上好的金丝楠木桌,赫然几条裂纹蜿蜒开来。
那日过后,京城便传疯了,并在口耳相传中,衍生出不同的版本。
“我大舅的表姑的姐姐亲眼看见的,周少将军当殿痛哭,乞求长公主嫁给他,长乐公主哪里会原谅负心汉,便高贵冷艳的吐出一个滚字,周少将军见复合无望,赶忙连滚带爬的走了。”
“你瞎编的吧,我才不信周少将军会负长乐公主,我猜,定然是公主殿下移情别恋,负了将军。”
“爱信不信,反正肯定是将军的错。”
“哈!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是少将军负的公主。”
“这……”
“都别吵了,公主不和将军在一起,我再也不相信话本里青梅竹马的故事了呜呜。”
“……” “……”
外头的传言甚嚣尘上,而身处议论中心的两人,则各自在自己的府里,仿佛隐居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与此同时,宫里分别出来两波赏赐,一波去了公主府,另一波,进了将军府。
周安国谢了恩,沉着脸去了后院,看着回廊下坐在躺椅里怔怔望天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
“被人当众甩了,还有心思在这看云卷云舒,真是好兴致。”
这阴阳怪气的话让周燃星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撩了撩眼皮,看了眼一脸不爽的周安国,毫无波澜的收回视线。
亲孙子,失恋了,打不得,周安国默念几遍,才把额角直跳的青筋按下去。
“刚谁来了?”周燃星头也不回的问。
“还能是谁,宫里的人呗”周安国没好气的答,“你丢了那么大的人,不得送点东西以表抚慰么。”
“哦。”周燃星冷漠的应了一声。
周安国提起这个,便来了劲,喋喋不休道:“当初让你别追着那丫头不放,你偏不听,惹谁不好,惹天家的人,早就和你说了,那皇家的事,是那么简单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吗?你闹着非要娶,我没不同意吧?只要在军营里给我干出个样子来,让我知道,我周家的人,还行!我就同意你去娶,你搞定了我,又去请旨赐婚,搞定了圣人,嚯。”周安国说着,冷笑一声,“临了头,最关键的没搞定,现在外面说什么的也有,老夫被你连带着,都不敢出门了。”
周燃星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神色淡淡,只是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
周安国说累了,灌了一盏茶,润了润喉咙,方才道:“你老实同我说,究竟是怎么了。”
周燃星这才睁开眼,看着周老爷子,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
“嘶”周安国咂摸了一下,“这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人怎么说变就变呢,那丫头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要说你两的关系第二,我看没有人能称第一去,不应该啊。”
周燃星反而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轻点的指尖顿住,眯了眯眼,幽暗的光芒一闪而过。
公主府
“殿下…”秋实走过来,欲言又止。
裴梦欢将目光从天际的流云转到秋实上,“怎么了?”不过是接个宫里的赏赐,怎么这副模样。
秋实将手中的信笺呈上,迟疑道:“是许不问的信。”这个关头,他来干什么,还嫌殿下事情不够多吗。
裴梦欢慢半拍的想起,还有许不问这件事等着她,大殿那夜之后,按理说自己应该是得到的解脱的轻松,却终日心不在焉,怅然若失,她只好每时每刻都告诉自己,这是分手的正常状态,周燃星和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占据了那么多的岁月,一时割舍不掉,也是情理之中的,就算如此,还是在不经意时,感到一阵心悸之疼。
“殿下?”秋实看着怔怔出神的裴梦欢,习以为常的又唤了一声,多日以来,殿下就是这种说着说着便悄然出神的状态,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裴梦欢回神,接过信笺,原来这件事许不问也有所耳闻,她沉思片刻,对秋实吩咐着。
秋实听完,轻蹙眉开口:“殿下这个档口这样做,奴婢担心怕是会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