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来人的动静,周燃星偏头望来。
裴梦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醉意使然,他长睫扇动,似乎在努力辨认来人,眼里氤氲着朦胧的酒意,唇际晶凉的酒液因着动作偏移,顺着凸起的喉结滑入衣领中。
裴梦欢瞥见那隐没的点点水痕,心没来由的狂跳几下,慌张的移开目光,她揉捏下袖摆,不自然的开口:“皇兄,我先下去了…”
“殿下!”
似乎是裴梦欢的声音启发了周燃星,他终于认出了来人,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看着她大声喊道,酒精混着晨起的声音,沙哑低沉,满含欣喜。
裴梦欢下意识后退一步。
几个服侍的宫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太刺激了太刺激了,这可是拒婚风波的男女主角事后第一次见面,看样子,这小将军,还是痴心未改啊。
裴归野看着这一场景,下意识揉了揉额角,挥手让侍从送碗醒酒汤过来,对裴梦欢说:“坐着吧。”瞟了眼此刻眼睛都好似发光的周燃星,无奈道:“不用管他,他现在怕是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裴梦欢闻言,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只是刚坐下就后悔了,身后犹如实质般的目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坐立难安。
裴归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叹一口气,写完最后一字后,放下手中的紫竹狼毫笔,缓缓道:“大清早他就坐在这里了,孤来时,已经喝完两壶清泉涧,嘴里还念叨着一醉解千愁。”
看着裴梦欢轻轻颤动的睫毛,盯着茶水出神不言语,裴归野顿了顿,道:“不提这个醉鬼了,这几日待在府里足不出户的,孤还以为春日宴也见不到你了。”
裴梦欢抿抿嘴,低声道:“待得也有些闷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来吧。”
裴归野宽慰道:“多出来走走也好,这里山清水秀的,喜欢就多住些时日,孤听人说,婉柔表妹也来了,你若无聊,找她去打发时间也好。”
闻言,裴梦欢僵了僵。
“嗯?”裴归野疑惑的看过来。
“没…没什么,”裴梦欢咳了一声,抿了口茶掩饰着不自在,垂眸之际,奏折上“西南”二字映入眼帘,心猛得一跳。
“皇兄,西南可是出什么事了?”她尽量平稳着声线问道。
裴归野顺着她的目光一扫,了然,淡然一笑,随手合上了奏折,轻松地说道:“西南指挥使按着日子正常上奏汇报而已,没什么大事。”
看着皇兄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和煦淡然,裴梦欢不疑有他,只想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为了让方才的提问显得不太突兀,她眨眨眼,补充道:“西南听起来好远啊,有点好奇和皇城有什么区别。”
裴归野无奈的摇摇头,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太傅上课又走神了吧,被孤抓到了。”
见裴梦欢不好意思的抿嘴,他微微一笑,解释着她方才的问题:“太傅言西南湿热,奇峰险山处处崎岖,当地多产水稻……林中多瘴气。”
裴梦欢一边听着,一边却忍不住分神,按捺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此冷风吹着岂不受寒。”
闻言,在场的人俱是一愣。裴梦欢见一个个跟个木头似的,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懊恼,下巴朝着一侧轻扬,别扭的开口:“亭高风大,你们想让太子落个苛待臣子的罪名不成?”
顺着方向望去,就看到醉酒的周燃星,靠着栏杆睡了过去,掌中勾着的青玉盏摇摇欲坠。
宫人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少将军睡得无声无息,他这站在一边都没发现,公主倒是发现的早,忙不迭的拿了叠软被盖在周燃星身上。
裴梦欢转过来,就看见了皇兄眼底的戏谑,他眨眨眼,意思是学会拿皇兄做筏子了。
看懂后,她瞬间偏过头去,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这时,秋实来到亭上,向二人福了福身,看向裴梦欢。
裴梦欢站起来,理了理衣裙,道:“那我就不多打扰皇兄,先下去了。”
裴归野只当她难为情,含笑点头应允。
下了观云亭,走过一处转角,就看见河畔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
听到动静,那人头也未回,清润的嗓音便遥遥传来:“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