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再得谢佻的垂怜,却指望他能瞧在她一片痴心上,能够纳她为妾室,或是当做外室,余生也好有了着落。哪知谢佻并无此意,回京城赴任前,只是给了明月楼的老鸨一笔银子,说是要好好善待李湘君。
那老鸨从来都是贪得无厌之人,得了银子,转手就将李湘君卖与了一个从蜀地来的丝绸商人,谁知那丝绸商人的大妇十分嫉妒,竟不让她进门。
无奈,这丝绸商人便将她转手又卖与了一个贩卖金银首饰的货商,这货商姓金,人称呼为金三爷,常年往金陵、京城两地奔波做生意,十分好色,家中已经讨了几房小老婆,见了李湘君的美貌,便大笔一挥,买下了李湘君,带着她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
来到了京城,进了门,李湘君吓得浑身颤抖,那金三爷正头娘子,竟然是死对头潘婉儿。
……
且说这潘婉儿,当初信心满满,自以为定能在七月七夺得花魁的名号,哪料中途杀出了一个人,正是原先最不起眼的蕖香,竟然一举夺魁,抢走了她的风头,气煞她也!
祸不单行,那第二名花史,又是被秦桑子抢走,因而她只捞的一个第三名花妖。她被金三爷相中,便以八百两银子,卖与了他。
这潘婉儿自进了金三爷的家门,仗着自己年轻美貌,十分得宠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金三爷的原配妻子,常年躺在病床上,家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管。这潘婉儿进府半年后便有了身孕,从此更是兴风作浪起来,其余几房姬妾,皆是不敢和她相争。
一年后,潘婉儿生下一子,这金三爷膝下无子,得了此子,如获珍宝一般,对潘婉儿更加宠爱。不久后,原配妻子咽气后,就将李湘君扶正做了大老婆。
潘婉儿如鱼得水之际,哪料得李湘君竟进了门,成了第六房小妾。李湘君美貌不在潘婉儿之下,自然也颇为得宠,分走了她一半的宠爱。新仇旧恨,齐上心头,潘婉儿便趁着金三爷外出不在家时,仗着自己是大老婆,命人狠狠作践李湘君,一日只给些残羹剩渣,冬日里不给炭火。
李湘君不忍其辱,便到这男主人告发,抖落出潘婉儿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这潘婉儿其实早些年就和一个小厮好了,被潘妈妈一碗红花灌了下去,从此便不能生育了,后来又找了一个婆子弄了个偏方,仍然谎称自己是处子之身,想来潘婉儿通过假孕来争宠,生下的儿子,自然也非金三爷亲生的。
那金三爷听了李湘君之言,气得浑身发颤,将潘婉儿捆绑起来,关押在柴房之中,说是要严加拷打。李湘君以为自己能赢了这一局,谁知当夜,金三爷竟然突然暴毙了。
金三爷死后,潘婉儿便被管家鲍二从柴房里放了出来。原来金三爷常常在外行走,潘婉儿耐不住寂寞,便和管家鲍二私通。二人合计,以假孕来争宠。潘婉儿生下的那孩子,也是鲍二从外面抱回来的。那一日,鲍二见事情败落,便立刻动手,将金三爷毒死了。
当上主母之后,潘婉儿对这李湘君恨之入骨,立刻将李湘君卖入到了京城里最下等的私窠子,并叮嘱,要往死里折磨李湘君,不许再转卖他人。
李湘君在那私窠子受尽屈辱,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日,她听客人闲聊时,才得知如今大名鼎鼎的镇国郡主,便是金陵城来的花魁娘子沈红蕖,也就是当初的蕖香,心中便存了念想,想要央求沈红蕖救自己一命。
这一日,她正浣洗衣裳之际,忽听见二楼的姐儿,指着一辆轿子说道,“唷,你们瞧瞧,这就是花魁娘子沈红蕖的轿子,如今她可是发迹了,靠上摄皇帝,成为镇国郡主。啧啧,都是姐儿,咱们怎么就没那个好命呢。”
她见沈红蕖就在这附近,是唯一的活命机会,便趁着龟奴们不注意,猛地从私窠子里跑了出来,拦在了沈红蕖的轿子前,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李湘君说罢,茶已经凉了。沈红蕖听罢,半晌没言语。
杨嬷嬷上前低声问道:“郡主,此人来历不明,还是打发她出去吧。”
李湘君忙磕头道:“求求姑娘收留我吧——”
杨嬷嬷呵斥道:“糊涂东西!你怎敢称呼郡主为姑娘!实属大不敬。”
李湘君忙叩首求饶道:“郡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收留我吧,若我出去,还是会被潘婉儿知道,她决计不会放过我的。”
沈红蕖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打发她往偏房去,当个扫地的粗使丫头吧。”
杨嬷嬷欲言又止,却还是应下了,领着李湘君下去了。
……
夜已经深了,沈红蕖独坐在庭院之中。寂寂夏夜,院中无风,柳丝吹落了下来,月色清凉如水,如薄烟般笼罩着她身上。
想当初,她,潘婉儿,李湘君三人在苏先生那里学唱,哪料得不过三年两载,她们的命运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身在京城,但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条江水漫漫的女儿河。
女儿悲,女儿喜,无数的女儿,如浮萍般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