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满是芳菲的过道,半夏听着系统的解释方知此地是孟同舟生母生前的居所,看四周陈设简约,倒也符合她当时美人的身份。
孟同舟大概常来这里,半夏进屋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久无人住的灰尘气息,内里的桌椅案几都光滑干净。她见孟同舟坐在靠窗的摇椅上,一袭简便的袍子罩着浅蓝的外衫,将他翩翩如玉的那一面衬托得淋漓尽致。
“要出宫去?”半夏蹦过去,眼神亮晶晶地拎起他的袖子翻看。
孟同舟没说话,任她欣赏了片刻,拿过一旁色系差不多的衣裙给她换上。
半夏来时便是一国之后,孟同舟又对她百般迁就,多少绫罗绸缎都穿不尽,多是繁华精致。半夏拽着蓝白的裙子转了一圈,没有两个广袖身上也轻盈了不少,像只扇翅欲飞的蝴蝶。
“真合身!你叫人做的?”
孟同舟锁着她翻飞的裙边,脸色在一瞬间刻意装起不悦,“不是,脱下来。”
他这干巴巴的语气哪里有半点情绪,半夏咧着嘴角说不,拎着裙子就要跑出去,被他一把抓了回去。
嬉笑的声音在安静的宫苑中尚算清晰,外面值守的宁修元不免拧着眉毛咬牙,余仲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把佛陈从左甩到右,只盼望着自家主子的快活日子再多些。
所谓快活不知时日过,半夏披头散发被孟同舟抱回寝宫,自是经历了一番被人暧昧偷瞄的洗礼。
半夏却郁闷地肠子都打了结,脚尖轻踢了下给她穿鞋的男人,撇过脑袋莫名生起闷气。
孟同舟只是抬抬眉毛,并未对她的举动有丝毫不悦,也不知是真没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抚了把她细白的脚背,“今晚不必等我,早点歇息。”
半夏蹬脚的力道重了些,心道就是等来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看得见吃不着……
她兀自郁闷,一晚上连做梦都是两个小人儿在打架,对她和孟同舟这种什么都发生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始终没有分明。
除了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半夏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上次处置两个太监让她意识到孟同舟这个“暴君”实在算不上典型,不然也不会随便一个人就敢非议,届时叛军入宫,某些小角色都有可能成为刽子手。
是以半夏自恃身份在宫里可谓横着走,举凡抓到闲言碎语之人当即处置,渐渐的便有声音传出,说她跟孟同舟同出一气暴虐无常。
对此,孟同舟全当不知,反倒是宁修元这个禁军都督颇有微词。
“这个女人惯会借势逞凶,将那些奴才一半处置了便可奏杀鸡儆猴之效,做这等无用功!”
“宁大人慎言!”余忠觉得他这头句话跟后面的也不搭,悄悄往凉亭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娘娘也是为着皇上。”
“哼。”宁修元唇线紧抿冷着脸,对此没有多言。
春晖正好,杂花生树,宫里各处的景致都挺养眼。
孟同舟打算带着半夏去赏花,不大想破坏这份好心情,便把今日议事带地点改在这园子里,以期能用这春日景致缓冲一下自己被刺激得忍不住暴虐的情绪。
只是这些个文武大臣也不负他所望,说没几句就吵嚷起来,而律令推行也迟迟不见进展,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孟同舟不动声色,由得众人争辩,接一旁小太监递来的花露茶时,动作有些不耐,暗沉的眼眸在触及茶盏底下葱白的指尖时略略一滞,沉重的墨色转瞬柔化开来。
半夏听说他今日在园子里议事,本意是想来偷听一下,看看这朝中的动向,趁他晃神的工夫连忙竖起食指比了下,眨了眨眼一脸狡黠。
孟同舟没有言语,只是眸色中漾起浅淡的笑意,没有当即接那茶盏,长指沿着她的虎口轻点着往上。
肌肤上的骚动引得半夏发痒,她由不得动了动手肘,以眼色控诉孟同舟大庭广众之下逐渐过分的行径。她正欲把茶盏放到桌子上,孟同舟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下扯入怀中。
茶盏倾倒碎裂,将众人从争论中拉回神,十几双视线齐齐聚集向孟同舟怀中青丝披背的人。
大白日的,平白来上这么一出引人遐想的场面,众人惊愣之余都沉默下来,特别看清那人是半夏这个一国之后,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眼见自己“刺探军情”成了“蛊惑君心”,半夏一张脸差点挂不住,挣扎了几下被孟同舟扣着腰搂得死死的,别过脸咬牙:“这么多人看着还不放开!”
“有胆子开头没胆子做到最后?”孟同舟低低回应,满是戏谑,搂着半夏坐在大腿上,目视下臣时脸色已变得冷淡,“青州之事暂不再议,律令推行不可马虎。”
“皇上,眼下推行新法,恐怕底下人多有不服……”
“那便让他们服。”孟同舟勾着半夏披散在衣襟上的头发,缓缓抬眼,“如何让底下的人心悦诚服,想必刘大人得心应手,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下月朕要看到新律令在南川施行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