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自入伯府就被宣平伯夫人提溜在身边,整日端茶倒水地侍候,再翻不出什么风浪。姜沁经过去年的事,似乎也怵了,竟躲着不在她跟前前露面了。
姜滢日子过得舒心,每日读读书、带姜淳逛逛园子,悠闲之余就一心想着去宁州。
好容易苦熬到七月末,姜府照例要送节礼去宁州顾家,她央了祖母半日,终于得到首肯可以跟随同去,但要在雪落之前赶回西京。
西京到宁州禹城的顾家快马骑行要五六日,如姜家这般既带着女眷又有装箱笼车队的,日行夜栖一耽搁就要七八日甚至更久。
八月初正是即将入秋却夏意未散的时候,车里闷热得很,一路走来姜滢整个人也好似蔫花一般没精打采。
好在比起东都漫长的旅程,这几日的路程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八月初十这天,姜府一行终于踏进禹城地界。
清晨从前一个城镇出发不久,他们就扎进了这连绵的群山中,沿途没有一处驿馆、客栈和茶楼,三餐都是吃的点心干粮,但今日气温太高,清晨备下的干粮虽未坏却也多少有些怪味,姜滢只简单吃了几口果腹。
日光已逐渐倾斜,但他们还在群山之中前行,看不到尽头。
“赵妈妈,问问方管家今晚如何安排。”
赵妈妈是宣平伯夫人派来照顾她的,带队的的是府中大管家方通,随行护卫的是二十几名府中私兵。
赵妈妈领命去了,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方通也跟来回话。
“三姑娘,这条路我们每年都要走上两回,路况也算是了解。辽州地域虽不算多大,但因多高山少平原,所以各城之间离得远。咱们再往前走个几里就能出这片大山了,山脚下有个十几户人家散居的村落,咱们快些行路,能赶在掌灯时分寻一农户入宿。”
“有劳方管家!”看来不必露宿山中了,姜滢暗松一口气。
方通道了个不敢,又赶紧回去招呼护卫们继续赶路。
车轮重又骨碌碌转起来,半个多时辰后,果然绕出了这片连绵不断的群山,显出飘着袅袅炊烟的村落来。
姜府一行人寻了村中房子最好的一户入住,给了丰厚的银两后开始忙着归置车和马匹。
房子主人是一对年约三十的夫妻,下有五个儿女。一家人在村里有名的勤快能干,男的不忙农活的时候就去山中打猎贴补家用,一点点攒下了这偌大的院落和三间宽敞房子,远远地看着就很显眼。
方通相中这家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足够大的前后院落。姜滢的马车和两辆装箱笼的板车被安置在后院,二十几名府兵就在后院空地上席地休息,为防生变,晚上就在这里扎几个简易棚子将就一晚。
这户人家在村里算是最富庶的了,却从没见过这般华丽的出行阵仗,且那些府兵虽穿着寻常黑衣短装,却个个高大勇武挂着佩刀,吓得主人夫妻俩不敢不多看一眼。
姜滢被赵妈妈扶着下了马车,看到房门口神色拘谨的夫妻俩,歉然一笑。“打扰了!”
因年纪尚幼,姜滢仍做小童打扮。身上穿了件水绿色软烟纱的裙子,乌黑的发挽成两个髻顶在头上,左右各簪着一颗拇指粗细的南珠,在残余的暮光里盈亮光润。
夫妻俩虽不愁吃穿,甚至逢年过节还有余钱给家里姑娘添些首饰,却哪里见过这等钟鸣鼎食勋贵人家的富贵,搓着手更加拘束起来。
“姑、姑娘大驾光临,我们蓬、蓬……”男主人脸一红,挠着头道:“咱们这院子粗陋,姑娘别嫌弃!我们两口子的正屋宽敞些,只是要简单收拾一下,劳您等上一会。”
姜滢却摇头,“寻一间空置的屋子就好。”
这家院子挺大,看着房间也不少。她不愿意占人家屋子,一是觉得失礼、二是觉得不自在,倒不如住一间空屋子,哪怕脏乱些也无所谓。
两口子对视一眼,男的才道:“我两个闺女住的那排房子倒是空着一间,只是那屋子堆了些秋冬衣裳和杂物,怕唐突了贵客……”
姜滢看了眼赵妈妈,后者就会意,上前跟着女主人去那屋子看了眼,快步出来回话。
“姑娘,虽是堆得乱了些,但咱们府里兵丁搬起来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不过有些许发潮的霉味,可能得熏一会子香才能散,您看?”
“带人收拾吧!”姜滢来的路上在船舱里住了一个来月,日日几乎都和发潮霉味为伴,并不在意。
赵妈妈在宣平伯夫人身边掌事三十余年,是个极精明能干的,且周全的很。听了姜滢的话就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五六个兵丁赶回来。其中有两个高大的士兵手里抱着桌椅,赵妈妈则捧着一套茶具。
“此时日暮景色很好,风也清爽,姑娘且在院中坐着喝会茶,老婆子很快就能收拾好屋子。”她看出姜滢没有进主家屋子打扰的意思,索性去搬了带来的桌椅,让她在院子里稍坐。
姜滢轻应了声,敛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