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总会做各种各样的计划,它们有的按照预想那样,井然有序地发展了下去,而有的却会被打断或者打乱。
在此之前,周思年思考了很多次,说出这个提议的场景会是什么,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什么氛围,开口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困难。
硬要说的话,大抵只剩树上拖着长长调子的蝉。
她自嘲般哑然失笑。
项琢很久没搭话,周思年回过神来问:“怎么了?你那天是不是没空啊?没空的话我可以买另外的礼物送你,你放心,肯定也符合你对难忘的要求,反正还有这么久呢,我很相信我的审美……”
“有空。”
周思年语速很快,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补什么,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她顿了顿:“你说什么?”
项琢又重复了一遍:“有空,可以请假一天。”
她将这句话消化了两秒,然后笑了起来,说:“这么信任我啊?就不怕我们一家人给你带到哪个深山老林里拐卖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旁的人低低笑了一声问:“知道拐卖的地方怎么走吗?”
周思年噎了一下:“不知道。”
她反问:“你知道?”
“知道。”项琢说。
说完后给她详细地描述了一条路线。
周思年其实空间感不太好,她费劲地将这条路在脑子里具像化地描出来,目的地在脑海成型的那一秒,她表情瞬间变得无语。
然后项琢就感觉自己的肩背被人用拳头抵了一下,很轻,像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你真当我路痴啊?那明明就是你上次去的警察局。”周思年说,“别想蒙我,我认识路的。”
项琢偏开头,喉结轻振,嗓子里透出含混的笑意。
笑完他又转过头说:“嗯,你下次迷路了可以找警察叔叔。”
“……”周思年服了,“我再说一遍我真的认识路!”
*
人其实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需要靠着一个又一个盼头活下去,但一旦有了盼头,又会觉得眼前的每一天都如此难捱。
在给周思年发那条“那就难忘一点”的消息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项琢确实抱了些别样的心思。
或者说是一些想得寸进尺的心思。
他想提一些稍微过分点的要求,或许是仗着周思年性格好,向来不会生气。
但其实他对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要求能称之为得寸进尺。
他太久没过过生日了,现在还留存在脑海中对于生日的记忆,是很多年前,也可能是十年前。
何棠刚去世还没多久,项平厦本性却已经显露了个七七八八。
经常一大早就出去鬼混,要不就是整晚不着家。项琢生日这晚也不例外,放学回家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何棠走后的这短短一两年里,明明才上小学的年纪,小项琢却已然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
毕竟法律意义上的养父三天两头不在家,只有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技能,才不至于被饿死。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生日的概念有了基本的认知,总忍不住期望生日这天,能得到些什么小礼物。
相较于同龄人而言,项琢虽然懂事不少,但对生日还是抱有一丝美好的愿景的。
只是他这天做完作业,在家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等到项平厦给他带回来什么礼物。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不太爱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何况现在家里也没人。
他不哭不闹地自己洗漱睡觉,半夜却听到客厅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项琢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看到了瘫倒在沙发旁,早已醉成一滩烂泥的项平厦。
项平厦喝了很多酒,眸光涣散,看到身旁这个扶自己的小孩儿时,一股无名火忽然窜了起来。
他猛地箍住小项琢的手腕,生生将他拖拽得从地上站起来。
项琢还没来得及出声,项平厦就已经捞过沙发上捆东西的绳子,套在他的手腕上,将他双手绑在了身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上传来的那阵刺痛感,依旧清晰地刻在项琢的脑海里。
直至今日,他都不知道那一天的项平厦到底在发什么疯。
他只记得这个疯子口中时不时说出诸如“我早说了养你费钱”,“你要是当时死了多好”的话。
可能是他赌钱输了也说不定。
对项琢而言,那是他第一次清晰感受到项平厦的另一面。
这是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如同焊在铁块上的烙印,长久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在那些没有足够力量反抗的年纪里,很长一段时间,项琢手腕内侧都是红红的。
哪怕现在,天气温差过大的时候,那些几近消散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