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兰瑟尔河风景最偏僻的棚户区深处。
春季的寒风虽然不如冬日凌冽,但是河边的风带着河水的潮气,吹得伊妮墨绿色的裙摆飞扬。
她瑟缩了下脖子,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羊毛披肩。
精致单皮鞋,踩在私自搭建的腐朽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面前是那扇破旧深色的大门。
久久没有回音。
伊妮德失魂落魄的依靠在女仆身上,她手脚软的站不住,整个人孱弱的像是春风中飘零落叶。
仿佛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时候。
紧闭的破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尼克!”
从背后门扉里漏出尼克那张连续熬夜,而长满胡须茬子的脸满是颓败。
伊妮德单薄到跟风中落叶一样,见到尼克顿时悲伤涌上心头,让她踉跄的扑向站在门扉后面年轻画师。
美貌多金的贵妇人。
记忆里的伊妮德,永远都是站在多兰尔瑟河畔,手握折扇风情浪漫的贵妇人。
那个撑着小阳伞梳着着新潮发髻,穿着精致皮靴裙摆上的绣线,在太阳底下都像是发着光的金丝。
欣赏他的画作。
“伊妮德。”
她该是悠闲富足生活中,不沾任何尘世污秽的贵妇人。
可是当尼克修长的双手扶住女人单薄的双肩时候,摸着那瘦到凹陷的肩胛骨,他满脑袋里回荡的都是兰迪的脸。
那张痛苦充满哀嚎的脸。
在黑暗昏暗的杂物房里,尖叫着哭泣挣扎的孩子。
被揪住头发从角落里面拖出来,丢在地上样子简直像是踢翻肚皮的青蛙,滑稽到可笑。
稍微抬脚就能碾碎身躯,内脏流一地。
明明伊妮德站在面前,尼克的思绪却像是脱缰的野马。
他感觉扶着伊妮德的双手莫名其妙的燥热,像是心里装着野兽般的声音在心底叫嚣。
他回忆着手里攥着锤子沉甸甸的感觉,小孩指甲锋利如刀,兰迪指甲剜掉手背上肉的伤口早已愈合。
现在只剩下一个一个圆圆的白斑。
“你怎么来了!”
尼克垂落着看伊妮德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是黑暗带着点禁忌的狂热。
他指尖有些难耐的摩挲着女人单薄肩胛骨,想象着掐断这个纤长脖子时令人战栗的触感。
心绪战栗又澎湃。
既怕被发现是真凶,又想狩猎的感觉。
恐惧与紧张交织在一起,配上他现在憔悴的面容,让尼克那张俊美的脸透出几分黑暗诱惑气息。
目光越过伊妮德,看着身后随行的护卫和女仆,漏出了个和善的笑容。
“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说罢往后退一步,就让开黑洞洞的门扉,邀请他们走入‘画师的屠宰场’。
“外面太冷了。”
“我最近在忙着创作作品,屋子里没有打扫很乱将就一下。”
领着人进去。
拉着窗帘的画室里,光线昏暗都是惨淡的灰色调。
桌面上腐烂的苹果,积着厚厚的灰尘。
脏兮兮的调色盘丢在一旁的矮桌上。
笔筒里洗到浑浊的水,还插着他丢弃笔尖,晕染出一丝丝彩色灰败的色调。
有种扭曲的堕落的美。
一个月没见。
伊妮德重新踏入这间冰冷弥空间的时候,还是诡异产生了几丝冰冷气息,她仿佛闻到灰尘的味道以及一种怪异的阴森感。
这种感觉是她从尼克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气息。
空荡荡的画室里,背对她摆放的巨大的画卷,突兀到一眼能看见。
孤零零的摆放的几张椅子,一张桌子,再剩下的就是一眼能看到头的家具。
一张床,一个衣柜。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床褥,单薄皱巴巴的被褥胡乱堆在上面。
“我这里没有茶叶只有点牛奶,要不要来一点.”
杀死兰迪之后。
尼克以为自己重新见到伊妮德会心虚。
事实上他确实心虚的不行,但是随着心虚衍生上来的就是圆谎时的镇定,以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秘刺激。
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兰迪死在他手上。
阴险狡诈的凶手伪装成无害的样子,贴心的安慰悲痛的母亲,近距离观察受害者哀泣的表情。
有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刺激。
玩弄欺骗人心的魅力。
这是任何游戏无法达到的刺激感。
尼克感觉自己十分变态。
他压下心中的冲动,起身从壁橱里,翻找出仅剩下一点的牛奶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