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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末,清河还是一个具有蓬勃发展力的工业城市,纺织厂办了个职工福利幼儿园,只要是双职工的孩子,都可以免费送到幼儿园里,不花钱就能帮你带一天的孩子,还管一顿午饭,一时之间只要是有孩子的职工都往这里送。

幼儿园的园长推着自己的眼镜,跟厂里的领导争着,

“这孩子都八岁了,要去上小学了,来上什么幼儿园?”

“这不是二车间主任的孩子吗?你就通融一下。”

“这不是通融不通融的事儿,是超龄了。”她又拿起手里的表格筛选,“这还有3岁的,太小了,我们是幼儿园,不是月嫂!”

“你看你,小刘,越说越离谱了。”

刘园长眼看着满嘴让她通融的领导,也来了脾气,

“当初说办幼儿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一切按规定来,按规定办事,结果现在都在托关系钻空子,既然这样,那我管不了了。”

“那哪行啊你怎么能不管,”领导赔笑,真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把厂长的亲戚刘园长气走,那自己也别想坐稳凳子,他从手里接过一沓孩子的资料,

“别气别气,我看看,这不符合咱就直接筛掉。”

开学当天,这个位于昌平街1号的家属幼儿园敲锣打鼓点了鞭炮,刘园长看着自己聘来的六个年轻小姑娘,在炸耳朵的鞭炮声里,笑呵呵地拿相机记录这个瞬间。

很快就到了入园的时间,孩子不多,还是按照年纪分成了小中大三个班,每班由两个老师来带着。

这个早晨上演了无数次人贩子抢小孩现场,大多数的家长都是把孩子送进教室里,还要不放心地隔着玻璃瞧瞧,看到孩子哭,家长也哭,女老师还得哭笑不得的安抚家长的情绪。

远远地,一个脊背佝偻的男人走过来,刘园长本以为他是路过的,但他在幼儿园装修得卡通可爱的大门前停下来,刘园长这才发现他的腿边还有一个孩子。

那个男人在自己油腻的夹克上擦擦手,然后推开了漆成绿色的铁门。

小小的孩子留着被剪得豁出一个口的齐刘海,满脸畏惧地抱紧他的裤腿,他低头一瞧,便蹬蹬自己的腿,示意他往前,

“躲什么这就是幼儿园,以后白天你都在这,晚上我下班了带你回家。”

“您好这位家长,孩子是送来上学的吧?”刘园长立刻上前询问,圆脸上都是温和,“孩子叫什么名字?”

“园长,您好。”

他佝偻的背更佝偻了,凑近看他发现他也没有如外形般饱经风霜的年纪,大概三十出头,就这么一句打招呼的话,他也没敢看刘园长的眼睛,就盯着地面看。

“叫..叫盛寻。”他搓手,感觉自己裤腿紧绷,低头时,刚到他膝盖上方的小孩委屈地撅嘴,眼含泪花感觉马上就要哭了。

“盛寻,来,到阿姨这里来。”

刘园长蹲下,向他敞开胳膊,他瘪着嘴,害怕地揪着男人的裤子摇摇头。

那人显然是没了耐心。

揪着他的衣服后领,就把他提到了刘园长面前,刘园长这才真正见到这个孩子的全貌。

他里面穿着件袖口挽起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蓝黑的碎花罩衣,胸襟和袖口都磨黑了,肯定是很贪玩的小男孩了。

看他的小脸上都是害怕和委屈,配上齐刘海妹妹头,神情倒是像个小姑娘呢。

“盛寻,你是男子汉呀?男子汉都不轻易哭鼻子。”她走上前两步,将盛寻抱在怀里站起身,“今天就跟阿姨在幼儿园玩吧,好吗?”

他眨眨眼,眼泪委屈地掉下来。

“这孩子好轻啊,我记得他资料四岁了啊。”

“92年生的呢,他就是吃不胖,”盛立业搓手,“街坊邻居都说他显小呢...那刘园长,我就先去上班了。”

刘园长示意盛寻跟她一起跟盛立业抬手再见,但这个无声哭泣的孩子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头也没回的爸爸。

“盛寻,幼儿园可好了,走,阿姨带你进去看看,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小朋友....”

关于幼儿园的记忆实在是不多了,盛寻对开学那天没什么印象,也许是他太小。

他印象深刻的是升进了大班以后,那天早晨,炒的白菜菜汤特别鲜美,他就用馒头蘸菜汤吃,他妈难得给了点好脸色,看到他这样笑着跟盛立业讲,

“这多好养活啊,有点菜汤也吃得美滋滋的。”

他爸如何回复的他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早晨他也很高兴,因为他妈夸他好养活,所以他在父母吃完饭后,把剩下的菜汤都喝进去了。

然后他在幼儿园里尿裤子了。

同学们都笑他六岁了还尿裤子,说他不知羞,有个小女孩嗓音尖利地说,

“盛寻身上总有怪味儿,他不洗澡,不讲卫生。”

“对,不讲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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