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担心,过不了几日,敛便辞了这儿另寻他处。”
温清心知自己言语无力,酒楼老板得知此事,权衡利弊,定找个理由将云敛辞了,就算不在这几日,也会在未来某一日。
“公子——”温清垂下眼帘。
他似猜到了她要说的,出声打断:“黎州之大,岂非还没个留人处?”
抬起眼,只见云敛眉眼舒展,一派弛然。于是缓下心来,她回以颔首,转身走下楼梯。
行至半路,云敛突然在身后出声叫她:“温清姑娘!”
温清转头。云敛的笑容意外得有些勉强,他深深弯下腰,向她行了个礼,语调沉下去:“敛向来不知礼数,知道区区词句无法言谢。可今日,还是多谢姑娘了。”
得到了温清“无妨”的回答,云敛眉眼间重新漫上了笑意,而这份笑意,在温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依旧不散。
“小姐在想什么?”衡芷不禁询问。
自温清坐进车辇,她便撑着头纹丝不动,低眸思索。
温清移目过来,反问道:“兰蕙衡芷,依你们看,云敛此人如何?”
两丫鬟面面相觑,思索了一番。衡芷率先回答:“无非是个相貌好些的穷小子罢了,无礼得令人生厌。”
兰蕙拧眉,接着道:“倒还算个伶牙俐齿的。”
温清笑着听下两人的回答,静默片刻,脸色突然肃起:“云敛,不可测。”
她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雕花扶手,慢悠悠解释道:“第一,云敛与锦袍人纠缠多时,当时我看得清楚,他表面处于劣势,脱身后竟比锦袍人还要衣衫齐整。”
“第二,凌霄阁的好酒度数不浅,而那云敛连喝数杯不倒。要知道,寻常百姓家喝得起的大都是劣酒,味如浓了点的清水一般。”
“第三,他不动声色间就发觉了我匿在长衣之内的香囊,答出了我的出处。”
话音落下,其余两人愕然在地,半晌才悠悠回神。兰蕙默默将袖中手攥紧,眼神微冷:“依小姐看,云敛不是个省油的。”
对也不对。
虽然三点表面上颇有道理,但是细细究起来,又可以轻易推翻。衣衫更为齐整,可以是粗布浆洗过多导致发硬,因而难有褶皱。杯酒不倒,可以是天生就有的资质。发觉香囊,可能是她自己无意间漏了出来,而他恰好也无意间看见。
温清拧眉思索,抿唇不语。
况且,如果说他心思灵巧,偏生他又在为人处世上拙劣得很,不讲虚礼,上了桌便大大方方地吃喝,对他人言语罔若未闻。
“哎,小姐你说你偏要管那个什么云敛做甚呢?”衡芷咋咋呼呼道,脸上满是不平。
不过是为了多个抛头露面的机会,温清听到自己是这么回答的。她最看不惯欺贫怕硬这档子事,温清心里是这么想的。
“初到黎州,万事还是得细细琢磨,不可轻易论断。”温清淡淡道,不再多说。
近日她的状态算不上好,频频梦到幼年旧事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而黎州此行,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须事事仔细,万不能疏漏。
车辇行得不快,帘外依稀可见黎州灯火不休的夜景。温清倚着窗,歪头朝外,眼睫低垂着,却无意掠过的热闹种种。
先前,她对云敛其实说了谎。黎州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故地重游。自小便生在黎州城的一条巷子里,这也是她的幼时记忆。
她心不在焉地瞧了会,将帘子散下来,身子往里缩了缩,轻叹一声:“太冷了,还是放下来罢。”
车辇停在赵府门前时,时辰已是亥时。温清径直往自己的西宅去了,途中她对俩丫鬟耳语几句,衡芷衡芷改了道,脚步拐向了中堂的方向。
不多久,兰蕙衡芷气喘吁吁地回到西宅,兰蕙步子刚跨进门槛,便是一声:“小姐!家主回来了,这会正在中堂。”
意料之中。温清正好换好了常服,在铜镜前检查是否有不妥之处:“那便去见一见。”
“要奴婢去与家主那边说一声吗?”兰蕙问道。
“不必,哪有女儿通知父亲的。”温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柔柔一笑,旁人眼里像是在美人自赏,可事实上,她在练习,练习如何笑得贴近人心。
亏得没提前通知赵家主,还未进到中堂里面,就听到娇笑阵阵,混杂着男人粗犷无比的笑声。
温清咳嗽都懒得咳,直接推门而入——
目光相对,中堂内的两个穿红着绿的女人,以及她们中间的男人,噤了声。
鸦雀无声过后,男人回过神,拍一拍衣袖,端正了领子,对两边女人沉声道:“你们都先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泪,女人们只得哭哭啼啼地往外跑。擦过温清身边的时候,她假装没看见,径直选了个椅子坐下。
赵家主端起微笑,开口就要喊她:“小姐——”
“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