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留在楼里,我还能照拂几分,但现今你要被全方天带走,我便保不了你。”衫香起身,深深看了林霜似一眼,最后对孟凌州道:“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她一走,气氛便陷入凝滞。
孟凌州将碗筷收进食盒,抬头时见林霜似还呆呆站在原地,踟躇几分,上前轻声问:“你还好吗?”
林霜似回神,猛然松开攥紧的拳头,指甲嵌入手心的肉里,但疼痛感并没有完全唤醒她陷入怔忪的识海。
“……我没事。”
孟凌州扶她一同在床沿坐下,林霜似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孟凌州。”孟凌州答道,“你也是被拐来的么?”
林霜似一怔,摇摇头道:“我是被卖来的。”
走时衫香留下了灯盏,暖黄色将两人的脸映得柔和。孟凌州见到同病相怜的女孩,不自觉与林霜似靠在一处。
林霜似又说:“你是哪里人?”
“北地望星城。”
修真界划地四分,北地十三城,南地十六城,西往无尽海,东尽属魔域。
望星城便是北地十三城之一。
但叶落城却属于南地十六城,两地相隔上千里。
“……”林霜似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我曾去过望星城,丰收节时,街道上人流如织,祭祀的神像有三人高,需得十几人才能共同抬起。”
“对。”孟凌州说,“神像从长街经过时,大家跳着舞,唱着丰收之歌,将那一年没能种下去的种子洒向天边,以此祈求神庇佑我们来年仍能有多余的种子,有足量的粮食。”
庆典将举办十日,这期间男丁下地收割,妇孺从旁协助,有余力的富家子弟或没有田地需要收割的人家便会在街上游玩。
“你想回家吗?”
“想。”孟凌州哑声答。
可家远在千里之外,她连小小的四面墙都翻不出去,如何敢妄想能够回家。
林霜似只能说:“别害怕。”
过了半个时辰,衫香又打着灯回来。她朝孟凌州招招手,孟凌州犹豫片刻,衫香身后立刻上前来两个婢子,二话不说将孟凌州架起来带走了。
临走时衫香回过头,神色不明,声音平淡道:“明日他们就会带你走,你若想少受些苦,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林霜似目送她合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一走,林霜似脸上维持着的恐惧慌张的神色就立刻雪融般褪去,重新换上往日里如霜似雪的冷漠表情。
来时林霜似刻意留意,这间院子处在解语楼的中间靠后的位置,远离人声,闹出的动静压根传不到前楼。
方才她问孟凌州是否见过别的姑娘,孟凌州也回答没有。那么白日见到的那个女孩也许在前楼,也许被斜因早早送走了。
林霜似闭上眼,神识流水般漫过院内。
全方天与胡从仁皆不在附近,只有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守在院内。
林霜似转了一圈,在小屋中翻箱倒柜一番,找出把辟邪用的桃木剑,只有小臂长短,勉强能施展剑式。
她将木剑塞好,伪造神识痕迹骗过两人,悄悄跑了。
解语楼前楼中觥筹交错,笙歌鼎沸。
孟凌州在中途就被衫香交给别的鸨母,被一路领去梳洗过,换了干净的衣裳。鸨母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着孟凌州的脸,半晌勉强满意道:“还不错,一会儿上了妆再看看。”
这时房门被推开,两人同时扭头,见衫香倚在门边,懒洋洋地道:“主家唤你去见他呢。”
鸨母狐疑道:“这时见我做什么?”
衫香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鸨母只好将孟凌州留下,叮嘱衫香道:“这姑娘很不错,你替我看好了。”
衫香应了声好,目送鸨母出门去,半天才直起身进屋。
孟凌州被按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色。新洗的头发未及绞干,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连带着濡湿新换上的衣裙。
衫香走近,四周打量一会儿后,扬手从孟凌州头顶扫至发尾,湿发便在一瞬间干透。
林霜似在孟凌州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换回那张淡雅的脸,柔声道:“别害怕。”
林霜似脸上的换颜术是长涧施的,照理来说除了长涧,别的人都不能随意更改林霜似的面容。但也不知是不是长涧在当了魔尊后太过清闲,竟叫他钻研出了可以由其他人更换被施术者面容的换颜术。
而长涧将这次术法的更改权力交给了林霜似,本意是若林霜似不满意长涧随手给她换的脸,便能自行换一个别的模样。
此刻倒是大大方便了林霜似行动。
若是林霜似自己施展换颜术,还要忧心是否会被修为更高者察觉,而长涧修为已臻大乘,世上大乘大能没人像长涧一样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