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为什么不回京呢?”
大皇子神色一愣,随即慢慢道:“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京城倒也不缺我这一个人。左右无事,在城中逛逛也好。倘若真的有一天,北漠兵临城下。那就是该起战甲上战场的时候了。”
大皇子微笑着抿了口茶。
吴忧一时默然。
皇帝并没有明旨下发,让大皇子参与到军政之中。皇族的身份反而成了禁锢。所以整座官曙之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大人们每日忙得如火如荼和各部将领商议军政。嘴上起了一连串的燎泡,到现在还不见下去。
大皇子反倒成了那个最悠闲的人。吴忧心中清楚,若无皇帝明令发大皇子,断然不会沾染战事半分。
“殿下久不回京,陛下不会怪罪吗?”
“没关系,最多也就是半年禁闭罢了。”大皇子笑着说。
如果没有人在暗中添油加醋。他回不回对于陛下来说也没有半分影响。虽然没有关心,可是亦没有责罚。
两厢无事也挺好。
“其实我总觉得要去巨石林一趟。你先前可能也在苏勒那里听过。我的母亲是当年进贡到大魏的北漠女奴。至于是不是雪鹤一族,我并不确定,所以才想要去探查一番。”
大皇子望着漫天泼洒的谢谢雪花。和煦之中却带有一丝迷茫。
“那可去不了。”吴忧身下的软垫也不坐了。连忙起身裹着厚斗篷跑到大皇子身侧就地儿一坐。拉了拉他的袖子。大皇子手腕上的赤金红宝手链印在墨色的衣袖间隔,十分相称。
“城里天天都有战报的。现在这情况。咱们这儿是大军集结,北漠那儿何尝不是那样?倘若当真,是我军碾压,大殿下这一去还算安全。可是雪鹤一族久不见人世,如今也只是传说罢了。巨石林身处北漠腹地。即便是有地图在手,可是那些毒虫野兽之类。也是防不胜防啊。”
“还有更危险的!倘若真的被北漠人擒了去当了质子,那——”
大殿下是何等的玲珑心思。看出了吴忧未尽的话语,当即便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我自然不会贸然行动的。不过你家公子,你还是劝这些吧。”
“什么?”
“他最近脸色很差。如今军中议事每每到半夜才罢休。以我看来,最该回京修养的不是你,倒是你家公子。”
“他又咳血了?”吴忧神色紧张。
“没有。只是战事劳心费神。我怕他吃不消。”
这场雪本以为是浅尝辄止。却没想到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天空中飘着米粒大小的细碎雪花。远远看着城墙上向粉了一层白烟一样。地上却没有多少积雪。
吴忧裹着厚毛大氅,慢慢登上城门。她最近的习惯就是这样。站在城中远望,总能看见开阳城外广袤的大地。百里外便有驻军的营帐。不过以她的目力是看不到的。
守城的士兵都已经认识她。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便不去管她了。
今日并没有落日,因为天空始终都暗沉沉的,灰蒙蒙的天空上。飘洒着细碎的雪粒子。
城楼上的风比在平地之上多了几分脾气。很快便吹的脸上没了热气。
吴忧伸出手指慢慢浮上灰青色的砖瓦城墙。指尖所处的那一片薄薄的雪。很快便融化了。
不由得想起自己少年时你做过的梦。
每年的冬天都是忐忑的。
所以每当春天到来,街坊巷子的阿婆们在感叹,又熬过了一东西,她是发自内心地看这一句话。梦境没有应验。她当真是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日。
“怎么自己跑来这里?这会儿又不觉得冷了。”
“公子!”吴忧没有回头便惊喜道。
桑榆见她后毛披风和额前碎发夹杂的雪花,便知她已在这里站了许久。
“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了。你若是想看大军演练,回头让红鹭带你去军帐便是。”
“我才没有想看呢。”吴忧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胸腔的是沁人的凉意。
“上了战场,一刀一枪都是血肉。所以我才敬佩那些人。”吴忧举起手指:“上次剪指甲的时候走了神。没想剪下一块肉来。我疼的半天都直不了身。”
“我听说过,战场上刀枪无眼。肠子流了满地还能挥得动刀的,比比皆是。我自认是没有那份能力的。所以钦佩得很。可也从来没有觉得军演和将士们的拼杀是儿戏。”
“我明白,”桑榆目光柔和。
“你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场事不关己的热闹看。”
吴忧突然问:“公子,薛神医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吧,”如今不仅仅是通往北漠。从这京城要想前往边境,也是层层关卡。所以一路行来手续繁复并不容易。桑榆仔细打量着她有些担忧道:“又不舒服了?抱歉,最近我夜间回来的晚。想来你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