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七分,地铁的呼啸声如约而至。人们陆续到达站口后分开排队,为中间的下客区让出道路。
唐繁锦站在队伍最前排,双眼望向足尖,任由玻璃门印出自己模糊的身影: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身穿板正的职业套装,脚踩短根皮鞋。她佩戴的方形镜框遮住眼下乌青,干净白皙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仍不减五官清秀。
“滴,滴—”
红灯开始闪烁,尖锐的提示音照旧响起。
身后传来挪步的声响,人们在为挤上地铁而做足准备。
唐繁锦将肩头布包向上拽,右足稍微踮起,勉强缓解脚踝被磨破的疼。昨夜一点半才睡,今早脑袋十分昏沉,她小小地叹气,不自觉握紧包带,布包翻转着露出印花图案。
玻璃门印出一只正在摇旗呐喊的深棕小熊,本该憨态可掬的模样在一副正经装扮中格外突兀。
第三声响结束,门向左右打开。唐繁锦的倒影随及消失,车厢内是拥挤沉默的人群。
抬腿,步入,推搡,终于在门边挤出块位置。
唐繁锦松了口气,勉强挪动肩膀,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动侧键,屏幕上的数字刚从九跳到零。
按照她工作四年的经验计算,地铁在每站停留的时间为两分钟,路上再加快些脚步,倘若电梯没有排队,今天应该能提前五分钟到达工位。
时间刚算好,地铁门再次开启,但鲜少有人走出车外。
唐繁锦将布包夹在臂膀内,尽力将身体塞入角落。早八党的生活都很辛苦,即使她的处境并不算好,仍想给别人腾出空间。
总算到达换乘站,下车的人增添许多。
唐繁锦终于找到能依靠的地方,双手环抱身前,疲惫地阖眸休息。
地铁继续行驶,机械的女声在播报站名。人上人下,他们各自奔向征途。
“前方到站:平安东路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带好随身物品从右门下车。”
电子音之后是一串英文翻译,唐繁锦睁开眼,轻拍前排人肩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时逢七月,北林市的天气格外闷热。
唐繁锦刚走出地铁站,后颈就泛起汗意,被皮鞋磨破的伤口疼痛尖锐,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
头顶刺眼的晨光向前走,她融入匆忙的人流之中。
八点二十一分,电梯间排起长队。
唐繁锦望见隔壁组的同事,下意识攥拳,刻意低头避开目光。她脚痛得厉害,实在没有办法爬楼,只能在拥挤中捕捉开门的电梯。
狭小空间内,食物的油腻与咸汗夹杂,浓重的气味如巨石般压在她胸口。
唐繁锦胃里泛酸,吞了吞吐沫,将注意力集中在旁侧人的谈话上。
“昨天的HPL看了没?TKG打Tigers,老对手碰面就得个1:4。我之前还赌TKG赢,这回可真是亏大发。”
“早就叫你投Tigers。照TKG射手那下饭样,整个夏季赛就别想翻盘喽。”
“CHI可是最年轻的FMVP啊,TKG的门面怎么就沦落成这样...”
“输就是菜。不谈这个,今天BWL对OTG,你赌谁赢?”
两男人谈论着希望之地的夏季赛,掏出手机分析胜率和比分。他们交谈尽兴,时而大笑着,已然不为迟到而担忧。
唐繁锦鲜少玩游戏,对HPL和TKG什么的更不关心,蹙眉,只感觉对方十分吵闹。
幸好没等多久,电梯终于开门。
她侧身挤入其中,望向左右并没找到相熟面孔,艰难地在人群间伸手,能边道歉边按亮‘16’楼的按钮。
电梯上行,按钮随楼层逐步跳动。
待软件显示打卡成功,时间已经停在八点二十七分。
唐繁锦一刻也不敢耽误,夹起包就往里冲。脚踝伤口被磨出血渍,她对撞到的同事说‘对不起’。
放下包,打开电脑,手忙脚乱地摸工牌。
唐繁锦呼吸急促,甚至来不及去擦额间汗水,就先将熬夜完成的报表发给领导。
想必对方一直在等待,文件上传成功的同时就瞬间跳成已读。
担心整晚的工作终于提交,唐繁锦这才阖眸长舒口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今天日光很足,办公室的照明依旧耀眼,空调凉气钻入后颈,逐渐抚平盛夏的燥热。
唐繁锦从抽屉里取出创口贴,小心踮起右脚,将药贴在脚踝的伤口,刚准备去洗杯倒水,电脑又发出‘叮叮’一声。
红点跳动着,时间从二九转到三十。
“到我办公室来。”
领导回复简短,唐繁锦内心却忽然一沉,犹豫着起身,片刻又回到工位拿纸笔:哪怕工作有误,态度好些总没有错。
照旧是一番批评指点,中年男人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