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唐繁锦眼前仍是阿婆落寞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在想什么呢?”
蒋玉涛切好剩余的刺身,下巴努了努旁边的相机,“这个镜头拍完,应该要调机位了吧。”
“嗯。”
唐繁锦微怔,忙将支架挪到案板旁,调整好焦距和画幅,又凑近观察光线及角度,待一切准备就绪,才继续拍摄手握寿司的部分。
蒋玉涛用余光瞄她,见她拍好一个分镜,才笑着调侃:“出什么事了,今天怎么老走神。”
唐繁锦将做好的寿司摆好盘,又把拉面和碗筷放于旁边,找准角度拍一张封面,才按揉着脖颈说:“喜悦超市的阿婆,你还记得吗?”见对方疑惑地点头,忙莞尔解释,“我今天去拿快递,看见她在屋内打电话,身形佝偻着,看上去很落寞。”垂眼,声音越说越轻。
蒋玉涛怜爱地搂住她,掌心轻拍她肩膀,安慰道:“人年纪大都会这样,生老病死,世间常态嘛。”没听见她回答,又开玩笑似地说,“等我老得走不动路,你可不许嫌弃我啊。”
“瞎说什么呢。”
唐繁锦眼底有些红,皱眉轻拍他胸口,“我才不会嫌你。”咬唇,声似喃语,“我只是想起我的奶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些......”
蒋玉涛安慰她:“肯定会好的。”算一眼时间,又提议道,“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们一起去看望她。”笑,想要缓解对方的难过,“正好,让奶奶也见一见她孙女的男朋友,怎么样?”
“嗯。”
唐繁锦终于放松神色,掌心贴合胸口,似乎想要按捺住心底的不安,“奶奶一定会喜欢你的。”
所以等一等,再等一等吧,请让时间再走得慢一些。
吃饭时,唐繁锦同蒋玉涛讲起自己儿时的趣事,说着就笑,眼底的欢愉却沾有水色。从记事起讲到上学后,嗓音越来越轻快,直至说到选择辞职做自媒体时,她的声音又变得低缓。
“家里没有人支持我,只有奶奶站在我身边。奶奶说,她的外孙女最聪明,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唐繁锦低下头,握住竹筷的手轻颤着,“她让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大胆去做想做的事就好。从小到大,她都是这般相信我。”
此刻,似乎所有词句都变得干瘪,任何语言都不能安慰一个深陷思念的人。
蒋玉涛安静地聆听着,轻抚着她搭在桌案的手,似乎想要借此给予她力量,许久,才轻声说:“你做得很好,没有让她失望。”
话落,唐繁锦却飞快摇头,掩在他掌心的手指蜷缩着:“还不够。我......”有些哽咽,脑袋愈埋愈低,“我做得还不够。”
蒋玉涛垂眼,长睫在眼睑留下弧形晕影,薄唇紧抿,仿佛要用沉默遮掩对方的悲伤。
一瞬间,蒋玉涛明白唐繁锦拼命工作的原因,只为想要快速证明自己,让支持她的至亲不会失望,也让那些曾瞧不起自己的人看一看,她唐繁锦也能做到功成名就。
于是才会有压力,才会不分昼夜地要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蒋玉涛轻叹,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对方,只安静地陪伴着,与她共度这段艰难的时光。
屋内很静,窗外的云层堆叠遮挡月光。
唐繁锦将剩余的拉面全部下锅,少放油盐,尽力让口味变得清淡些,水刚烧开又打个鸡蛋,在涮些小青菜作为点缀。
锅里的水又滚过两滚,唐繁锦才拉面倒入保暖壶,取了些做日料用的小菜,一并放入保温袋中:“我出去一趟。”将长发盘起,又要去拿旁边的钥匙。
投影仪的幕布上,正播放着HPL的比赛。TKG对战Tiger,比分为2:1。导播的镜头扫过赛场,池鸣阳呐喊着指挥,神色兴奋却十分专注。
蒋玉涛将比赛暂停,手里捏着遥控器,回身问:“干嘛去?”
唐繁锦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给阿婆送点晚饭。”见他要起身,忙劝说,“我自己去就行,你接着看吧,别忘将比赛结果告诉我。”
话落,幕布的光黯淡。
蒋玉涛关掉投影仪,从她手里夺过钥匙:“走吧,我送你去,比赛等会看回放也行。”
唐繁锦没拦住他,着急地解释:“诶,你会骑小电驴吗?”
“啧。”
蒋玉涛蓦地停下脚步,缓而转身看她,“就这么不相信你男朋友呐。”挑眉,看着她的脸越涨越红。
唐繁锦舌头几乎都要打结,磕绊地说:“不,不是。”抿唇,索性就由他去,“算了,你要送就送吧。”从他身边走过,起手去开门。
手指刚触及门把,就被对方拦住前路。蒋玉涛侧步将其堵在角落里,微微倾身,深棕的眸子中印出她愈显慌张的脸:“这就......算了?”哑声说,贝齿仿佛与字节磨合。
窗外的云层层相叠,天色已全然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