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我心里,前途没有奶奶重要!”
杭南声音陡然升高,变得尖锐夸张:“杭北我说了,奶奶不会有事的,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那场意外放下?”
“放不下那场意外的不是我,是你。”
杭北面色平静,瞳仁清亮,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杭南被她的话震的一时说不上话,留下了久久的沉默。
…
…
总之,杭北对南城最后的记忆有很深的一部分在于那天和杭南的争吵,一直以来的忍气吞声并不能磨平她的棱角,她是极度有自己想法的人,看事情总是一针见血。
湿湿热热地下雨天,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好到了顶峰,固执己见,不愿妥协与改变。——那是杭北对南城最后的印象之一。
离开南城的前一天,段时崇来送她,那天太阳终于放晴,如果再过几个小时后,到了傍晚,夕阳晃出来,那时候的天空是不是根第一次见到梁永杰时候一样呢。
时至那一刻,杭北坦率地闭上眼,少年义无反顾往前奔跑的样子还是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那时候,杭北不知道,到底是风更自由,还是奔跑着的梁永杰更自由。
她再次睁眼时,两滴眼泪从眼角划过,顺滑地掉了下去,眼眶湿润,眼角酸涩,鼻子也酸涩,她在一瞬间变得惆怅与难过。
杭北低了低头,她挪动了下脚步,突然想起,不知道有多少次,梁永杰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每当她回头,总能看到他温润清朗的身影,假如…杭北是说假如,假如他没有碰到她,是不是人生会更加顺利,也不会有这些斑驳的拐角,藤蔓叶一样缠绕着他,阻止他往上生长的速度,阻止他与光明发生的速度。
段时崇在旁边说:“杭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杭北默了两秒,才沙哑着嗓子说:“有件事情确实想麻烦你一下。”
段时崇立刻接话:“什么,你说。”
杭北:“我写了封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高三2班梁永杰。”
…
…
那个夏天是怎样结束的呢,梁永杰想,是从那封信一锤定音的。
一封极具杭北风格温柔且疏离的道别信,替他们的相遇画上句号,她走的实在突然,或者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反常,可是不管是这些日子里的忙碌抑或是这封毫无征兆的告别信都让梁永杰一头雾水。
他只是突然…失去了个朋友。
没有预示,没有原因,被单方面的告别。
因为太过突然,他甚至迟迟都不敢相信。
直到很久很久,他真正地接受了这件事的确发生了以后,迟来的悲伤才涌上心头。
梁永杰问对面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哑着声音:“你告诉我,她为什么突然退学,她不高考了吗,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时崇站在晚霞对面,听风流淌,神色坦然平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面稚嫩的少年,杭北喜欢这样的吗,稚嫩沉默的小孩儿?对此,段时崇百思不解,不过他那时也并没真正把梁永杰放在心上,一个连杭北去哪儿都没办法知道的小孩儿,最多也只是杭北生命里不起眼的一章,很快翻翻就过了。
“杭北自然有她的路要走,和你没太大关系。”段时崇的声音很平静,“你们虽然是朋友,可是终究不是一路人,小同学,临高考了,别乱了心态毁了前途。”
见完梁永杰后,段时崇离开学校,在学校附近的栏杆处抽了根烟,烟雾徐徐,清风缭绕,他耳边不停地有风声和嘈杂声。
他记得最开始调来南城工作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杭北,担心她在新城市过得不好,她那样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滴滴的公主是好像碰一下都会碎了的地步,他想保护她,给她陪伴和安慰。
那他喜欢南城吗,也许吧。
在慢慢悠悠的节奏里感受到这座小城的气息,宁静也炙热,即使比不上花雨市的野心勃勃,但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
他和杭北都不属于这儿,刚刚和少年说的那番话真心诚意,他和杭北都需要在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如鱼得水,那是他们的世界,舒适的小城留不住他们的。
段时崇掐灭了烟,他前几天递给公司的离职信应该已经批下来了,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陪着杭北了。
时隔一年,他和杭北总算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