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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1 / 1)

寒来暑往,四年后她已经十八,再过几个月就十九了。

十八岁,大哥已子承父业,领兵拜将初露锋芒。

十八岁,二哥继任吴侯,肩负起孙吴的兴复大业。

转眼,到了自己的十八岁……

仍是一无所成,待字闺中。

是啊,投生这女子的躯壳,自然不需要像哥哥们那样经天纬地,可是岁至芳华的女子多数早已嫁人了,像她这样十八、九岁,样貌家世俱全还孑然一身的实属罕见。

好在孙权心系社稷权谋,并不甚过问妹妹的终身大事。其实四年来向她提亲的公子王孙不计其数,可她皆是不允。她性子刚烈,母亲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由她的姻缘暂且搁置了。

外人且议孙郡主眼光甚高,一般的权贵她都看不上,懂她者毕竟寥寥无几。

她不是不想嫁,只是胸中尚有心结未解,她只是不想带着一个未了宿愿而嫁。想说的还没有说,想问的还没有问,想要的回答还悬在天上,她若嫁了,恐怕只能虚度了后半生的年华,遗憾终生吧?

建安十三年,即是一年之前,二哥孙权做了一件很重大的决定,把代表他权力中心的侯府从会稽迁徙至京城,家眷同行,她和母亲都去了。

同年十二月,曹操挥兵南下,孙吴和刘备结盟,点燃了那场举世震惊的赤壁之战。

她曾跟随孙权前往赤壁督战,亲眼目睹了江上烽火烧得如何惨烈,那场战争,最终是以曹军大败结束了。对东吴来说,赤壁近乎成了周瑜一个人的舞台,而陆议,也许是官位不高,或者是孙权眼中胜过他的人比比皆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在文臣武将中见到他的身影。

四年了,他还在那个小小的,可以临江观潮的海昌县城里,当着他的屯田都尉吗?

战后三月,东吴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京城的侯府很大,已初具宫殿规模,那是孙权手中权力日益鼎盛的象征。

郡主的住处也不再是原来那一室一厅的闺房,而是有了自己的院落、楼阁还有花园。花园里种了比故居更多的海棠树,不是世间繁花偏爱海棠,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觉得,有海棠盛开的地方,就会有他。

如今海棠花期如约而至,她一人伫立树下,望着满树花开的绮丽风光,那样的生机盎然,丝毫嗅不到赤壁战场的烽烟,仿佛三个月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战火根本与它们无关。如此想来,堪堪花木,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花开花落是千古不变的定律,世间美好的事物大抵如此。因为短暂,所以才会有人珍惜。”

不由自主,又想起昔年故园,海棠花下,他和她并肩说的话,犹在耳边清晰如昨。

以后,就只能守着回忆渡过了吗?

草叶窸窣,似被一双鞋履踏过,声音由远而近,不多久,便在她余光里渐渐映出个颀长的白衣身影。

她游弋花间的神志蓦然清醒,便将脸缓缓转过——

此时依稀一阵风起,似多情之手拂落枝头,顷刻间花瓣碎成漫天细雪,飞舞在交织的视线里,久久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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