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安侯府,穿行于庭院时,她听到府上管事的丫鬟茯苓在和什么人说话。
缓缓走近的她正欲细辨人声,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一个孩子清亮有力的呼喊:
“望弟!这里不是咱家,你别乱跑!…望弟……”
她一转身,猝不及防被一稚幼的孩童撞了个满怀。那孩子也是诧异,懵懵抬起头用纯真无邪的眼神望望她,与生俱来的畏生又让他怯弱地后退两步,这时恰被另一个追赶而至的少年拉扯住。
少年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自己弟弟闯祸了,忙弯下腰态度虔诚地给她道歉:“家弟无礼,冲撞到您了……”
她打量着眼前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大的约莫十来岁,小的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稚子无知,何须计较?她冲他们温和笑道:“不要紧,没摔着就好。”
这的声响也把门前走廊里说话的茯苓给惊动了,她转头望见了主子,惊讶之余不忘笑着对身边人叮嘱:“是我家夫人回来了,您还是先进屋里坐吧,有什么事您当面和她说,我去厨房看看沏茶水烧好了没有。”
“好。”对面那人应道,是个妇人声音,说着便走进客厅里去。
原先一直被根廊柱给挡着,得亏那人自己走出来了,这才被院子里的她看清楚她的模样。
茯苓下了台阶,迎面走来,经她身前时自觉停住,屈膝微微作福:“夫人,您回来啦?”
她收回视线看向茯苓:“今日家中有客?”
“这个月第三次了。”茯苓稍稍用余光瞥了屋里的方向,眼神颇有意味地望她说,“隔三差五地就来看看,像是一心在等着见夫人你。”
她一听觉得奇怪:“是什么人呐?”
茯苓上前靠她很近,压低了声说:“来人自称是将军的亲眷。”
她望去厅门蹙眉寻思,面露犹疑:“朱家的人我都见过,她看着面生啊。”
“不是朱家,是施家。”在被主子投来一记敏感的眼光盯住后,茯苓略微加重了语气确定道,“乌程施氏。”
她沉落眉眼想了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便吩咐茯苓:“你去沏茶吧。”
目光顺势滑落到一旁那呆呆伫立的两个孩子身上,她又道:“顺道带这俩孩子去厨房,拿点可口的点心给他们,一定都饿了。”
“是。”茯苓应声,领着孩子们穿出了月门。
她收拾好思绪,转身前往厅堂会客。
“您就是朱侯爷的夫人吧?”施家来的那名妇人立马起身,不胜恭敬地向她行礼。
“正是。”她从容和她对视,“不知你是……?”
“哦,我是朱侯爷的原族仲媳施许氏,我丈夫是侯爷的施姓胞弟。”妇人说道,有些卑怯地低下头去,“侯爷改姓后与施氏一族不甚来往,夫人不认得我也是情理之中。”
她恍如大悟,惊觉自己与这妇人原来还是嫡亲的妯娌。
她一番思量,朱然生父施崇,曾经当过青河县的太守,听说他怀有异才,董卓曾想召他入幕,却为他所拒,可见他也是个守志不屈的清官。
但是自从朱然过继给了朱家,他就渐渐和施家断了联系,她很少听他提起过施氏一族的亲人,她也不甚清楚在他之后是否还有弟妹。
她这一失神和沉默,气氛便有些尴尬了,许氏想缓解而故作张望:“将军没有回来么?”
她微笑着,婉婉道来:“近年东吴边境频生战事,将军因为一些缘故常辗转于驻地江陵和新都武昌之间,前年我便也随他去了武昌,这一住就是一年半载。”
许氏意会地点点头。
“原本打算过了年就回的,只是不巧偏逢武昌大雪,道路不畅,我又被一些琐事耽搁至今。”说着她流露羞愧之色,“我不知永安家中有稀客久候,多有怠慢了,你别见怪。”
“夫人说的哪里话?”许氏受不起她的客套,惶恐不已,“侯爷如今是天下闻名的大将军,是朝廷重臣,已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难以高攀。等是应该的,民妇不敢有怨言。”
她收了笑色:“这番话要是被将军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是是是,是我这乡里来的妇人嘴笨,不会说话。”许氏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其实本你我不该这么生分,论起辈分,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我还得尊称夫人您一声嫂子呢。”
“将军自小离开施家,冠了朱姓,你是知道的。”她不苟言笑给予善意的提醒,“如今他算是朱家的人了。”
听出她话里有意保持的距离,许氏在敬畏之心的催使下显得有些局促:“这我明白,我们虽和侯爷沾亲带故,但也一直守着本分,不敢奢望拿侯爷的身世讨得任何好处。”
她心知,虽是乌程一带的宗族,但当时施氏的境况并不算太好,所以选择与故鄣豪族朱氏联姻,娶的便是朱然养父朱治的姐姐。
当时的朱治也还只是个县吏,两族皆不算名门,倒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