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淡黄刺绣夏装,站在一片盛开的绣球花丛里,紫色的绣球花,映衬她的清新淡雅,也在无形中增添了一笔温柔。
这一幕,引得陆逊不由驻足,望得出神。
尚香弯着腰,感觉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不经意抬眸,和他对视住。
两年不见,沧海桑田。
陆逊给人的感觉常是沉默寡言,不爱笑,但此刻在她眼前的陆逊,却是不吝啬地露出笑颜。
那笑容虽然很淡,但清澈如水。
尚香有一瞬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敛藏好了万般思绪,缓步走上长廊,来到了陆逊面前。
“伯言近来可安好?”
“我很好。”他颔首,顺口而问,“你呢?”
“我自然也好。”
没有回避彼此的目光,他们都很自然。
她吩咐侍者退下,她会亲自招待贵客。
“我来找义封,听说他还没睡醒。”陆逊特意表明自己的来意,生怕给她造成任何负担的样子。
可这么欲盖弥彰的表现,却更像是在掩饰什么真实意图。
大概就像在她年少时,偷窥她练剑,令她生气,所以他才急着澄清自己不是有意偷看的。
可是她呢,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不管他是有意无意,她都不会计较了。
望着他这微小的局促,她宽慰性质地笑了笑:“义封啊,他现在越发懒了,怕是瞌睡虫飞进了耳朵,睡到这会还不醒,我去叫他。”
她正要转身,陆逊忙出声唤住:“不了,由他睡吧,我今日无事,等他片刻也无妨。”
如果能有片刻光阴,与她独处,说上几句话,他会感到非常开心吧?
尚香不说什么,想必是领会了。便将他引到花园的石桌边,坐着聊天。
近日陆逊接到了一项来自吴王的任务,孙权要他对付魏国的大司马曹休。
由于前年在石阳一战中,孙权兵败而归,心中一直郁结,总想趁着年轻的曹叡刚继任魏国,尚未形成气候,主动伐魏,动摇曹魏的根基。
所以这一回,只许胜不许败。
陆逊正是为了这事,想来找朱然商议对策。
但在她面前,他避免提及这些,怕给她徒增烦恼。
丫鬟茯苓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摆放在石桌上,贴心地问尚香:“夫人,您午饭没怎么吃,这会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点您爱吃的?”
她轻说:“我不饿,你去忙吧。”
“是。”
陆逊从丫鬟话里听出异常,并暗自观察尚香的气色,等丫鬟走后,他便关切地问道:“最近胃口不好吗?”
她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许是天热吧,总是吃不下。”
“义封常年戍守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他只能假托朱然的名义来关怀她。
她似是听进去了,却漫不经心,转移话题,反过来问他:“茹儿和抗儿都还好吗?”
“都好。”陆逊如她所愿地回答,把她想知道的都说给她听,“夫人近来也时常挂念郡主,过些日子,她会带着抗儿来看你。”
“郡主”这称呼,他依旧改不了口,不经意就脱口而出,而她听见了,也没有提醒。
她只是表情淡淡的,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听他继续说下去:“哦,抗儿已经会走路了,正是好动的时候,夫人总是为看不住他而发愁。”
听到他们一家这么和睦,她总算放心了,甚至为他提及抗儿时流露出的父爱而心生动容。
这时,下了学的朱绩回到府中,特地来花园向她请安:“母亲,我回来了。”
“回来啦?”尚香急忙唤他到身前,“快来拜见陆将军。”
“陆将军来了?”朱绩快步下了台阶,对陆逊躬身作揖,“公绪多有失礼,将军恕罪。”
在父亲带他去东吴名士的聚会上,朱绩已经见过陆逊几面了,他心底非常崇拜陆逊这等杰出的人物。
陆逊是辅国将军,军衔比朱然高,朱绩见到他也总是毕恭毕敬的,不敢逾矩。
陆逊对朱绩印象很好,慈眉善目地望着他说:“贤侄不必客气。”
朱绩转而对尚香说:“娘,听说您近日食欲欠佳,我在回来的路上去了城中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些陈皮蜜饯回来,到时让他们就着酸梅汤煮,给您开开胃。”
她顺手扶在朱绩胳膊上:“你有心了。去看看你爹吧,他午睡该起了。”
“好,那孩儿就不打扰您和陆将军说话了,公绪告退。”
朱绩收养在朱然夫妇名下已有两年,已经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举手投足皆是沉稳的大人模样。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就连陆逊都忍不住称赞:“真是一个孝顺识礼的孩子。”
尚香也在看朱绩,眉眼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