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绿树与时有时无的风声里显得格外嘈杂吵闹。
公共广场上白天老人打太极、舞剑,晚上喧天的音乐配合着大妈或是阿姨们的舞步震得路过的风都绕道而行。两个礼拜过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吃完了他自己精挑细选的豆和米,云寻在粮绝的那一天掏出了最后两包辣条躲着他在沙发的一角啃。
陀思妥耶夫斯基觉得这个小女孩防备着他,他想起云寻骗她伯母的那个日子,娇羞地扭着身子绞着手指说喜欢他,他到现在还是一阵恶寒,这个虚伪而狡猾的女孩子不是个好相处的单纯小白兔。
“云寻小姐,明天吃什么?”淡漠如冰雪的声音黏着日语在身后响起,云寻将两张包装纸团成团向外抛出,恰好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内。
“明天……”云寻舔舔下唇,舌尖钩掠了黏在下唇的甜辣味,她看看地板又看看窗外,当她视线扫过倚着沙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心翼翼而又犹豫不决。
像只待在树枝上看中远处那棵树上松果却又踌躇着是否要跳过去的小松鼠,然而这只松鼠不适合投喂而适合烤着吃,因为太欠揍了。
“要不吃包子吧?”云寻嘴角上挑出一丝微笑,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怀好意与戏谑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起某天不太愉快的回忆。
“不,云寻小姐。”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日语礼貌而果断地拒绝。
掰着手指算算,这个待在莫斯科的不知道和阴云风雪相处了多久的男人喊她“云寻小姐”的次数少得可怜。虽然也没必要,毕竟双方并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
“那……今晚出去买些什么?”云寻不太喜欢夜晚出去逛,自己夜盲是个大问题,需要合适的光亮才能看清前方,不能太微弱也不能太晃眼,如果在哪里一不留神绊了一下,第二天可能会被发现头朝下落在了哪个坑洞里。
那就太丢人了。花季少女深夜失足落入坑内什么的……想想就浑身不舒服。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玄关处看着一脸苦笑着的云寻——这大概是他看到过的云寻向他展露的最为真实的表情了。她不想在晚上外出,但莫斯科的那一个夜晚,他却恰好看见了她,说明了她所见的那个人对她而言极其重要,如果能够找到,手里就多了一个压制云寻的筹码。
出门后的云寻过分得小心专注了,甚至下一格台阶都要仔仔细细扫视周围好几秒,月影交错的地上,她总以为台阶的尽头还有一阶,以至于要将脖颈向前挪一点再压低视线来来回回确认是阴影还是台阶。
夜云被风吹过遮住月光,夜晚摇摇晃晃地荡着几声虫鸣,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地走在前面,云寻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还时不时稍微前倾着脑袋去确认脚前路面的情况,陀思妥耶夫斯基侧转头去看身后的云寻,眼底露出几分了然。月夜偏偏像在捉弄这个狡猾虚伪的小女孩,月影晃过将阴影描绘剪裁成四方,误以为台阶的云寻下意识收回了向前的脚,又因重心微斜而无意识地拉住了身前男人的衣角。
一股夜风带着湿润的凉意从衣角钻入,划过脊背消失在发尾与脖颈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她一拉扯,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问题吗?”夜风吹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头发,迷雾般的紫色双眸沉静深邃地像是融化了星辰间的细碎尘埃,只是青白的面色看上去病态了些。
“不,没有。”云寻若无其事地下了台阶松开了捏在手里的衣角,她认为单身久了看鬼都眉清目秀大概就是刚才的场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硬件是很不错的,他淡漠得如同细碎飞扬的风雪,没有瑰丽色泽也没有馥郁芳香,寡淡而清冷,可一张皮囊拼凑了平庸行人里少见的感叹——长得真不错。
他的虚弱和冷淡里带着云寻对莫斯科人一贯认为的阴郁,尤其是在这样的夜色当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沉的眼眸窥视着人心,一字一句都能敲打在最脆弱的地方将对方的命脉紧紧拿捏,他偶尔会侧头看着身后云寻紧张兮兮地探视着脚下的路,而他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
一直以来,云寻都太过于依赖她的眼睛,这会成为她最大的弱点。
“真想知道你失去视力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有一种心情涨潮似的没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跳,他想剥夺夜盲少女所有的视觉,让她在黑暗的惊慌中被恐惧和不安腐蚀。
“啧,好歹一个大男人,你别那么恶毒好不好?”其实云寻宁愿瞎了,夜盲的视觉让她身体本能地去专注于眼前的明暗交替,小心翼翼畏手畏脚。
“埃理诺,夜盲该吃胡萝卜和苹果。”夜风拂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喉咙,吹冷他从唇舌间飘出的带着温度的话。
从高加索地区开始,云寻察觉到自己的精神难以集中她缩在袖口中的手狠狠捏紧,她想这是【人偶】提取自己异能力的开始,属于自己的某一部分正在流失,这种潜伏着的危机感并不能让她紧张或是不安,她反倒淡定地策划起了反击。
不能杀了月见山知枫,她身边拉拢的人太多了,或许得让她在最后一刻被